朱志鑫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就好犀利，但自己没什么好隐瞒。

　　“这问题要从好远讲起。”

　　“我那年十三，被我亲生老母丢给人贩，之后被拐来荃港，好不容易逃出来，在大街上讨饭。我老豆看我可怜，将我捡回家。他原本是兴赫帮马仔，后来械斗被人家打成残疾没钱治，向帮里借贵利，上面人就叫我做事抵债。”

　　他瞥见苏新皓泛红眼眶，“我讲这些不是要你可怜我。”

　　朱志鑫望向远处墨蓝天色，露出轻松表情。

　　“我向来做事就要做到最好。在帮里四年，每次火拼都冲在最前，赏金拿最多，话事人也提拔我带小弟。现在我债已经还清，等我填满钱罐，就带我老豆搬到大屋，再找份正经事做。”

　　他捏捏苏新皓软嫩脸颊，“你相不相信会有那天？”

　　苏新皓看向他眼睛，“我相信。”

　　朱志鑫看到他漆黑瞳孔中映出自己，是他最熟悉一张脸，但映在苏新皓眼里，就觉得弥足珍贵。

　　“只要你相信，我就会做到。”

　　朱志鑫长舒一口气，“那换我问你，为什么要叫Rowan？”

　　苏新皓思考一阵，“这问题好简单，但我讲复杂点给你。”

　　“我妈原本在对岸做舞蹈演员，后来受伤没法再跳，就一心培养我。那边学校课业太重，班任不许我边上课边跳舞，她就带我来荃港念书。我刚来时不会讲荃港话，朋友也少，只能在家看电视。那时候Mr.Bean正热播，我也想像他一样开心，就给自己英文名取作Rowan。”

　　“为什么同我讲这么多？”

　　苏新皓看向山下万家灯火，“因为我同你一样，做事也要做到最好。我用好多功念书练舞，学荃港话，现在是圣萃首席，朋友几多。痛苦的事已经过去，与故事没分别，没什么不能讲。”

　　“那换我问你，为什么叫志鑫？有什么深意吗？”

　　朱志鑫想起从前趣事，笑出声音。

　　“原本我在老家叫做志强。我老豆说他叫振华，结果一辈子没老婆又瘸脚，大约因为名字太硬，所以给我改成鑫，是他在字典上随手翻到。”

　　他看到苏新皓笑眼弯弯，昏黄灯光打在他脸上，光线都变成柔软弧度。

　　“我第二个问题，阿苏，你现在会不会钟意男生？”

　　苏新皓低下头，耳根腮边像火烧一样滚烫。

　　他轻声说，“我不知道。”

　　荃港夜晚许久没有星星，朱志鑫一笑，他的眼睛就亮过天空。

　　“但我知道”，他勾住他手指，“你会。”

　　“你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苏新皓摇摇头，“先保留，等我想好再问。”

　　朱志鑫放开他手指，改跟他十指交扣。

　　“那么我也等以后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