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竹影轩的窗棂下,数着青砖缝隙里新冒出的三根野草。春寒料峭的风穿过破败的窗纸,把案几上那碗冷透的粟米粥吹出涟漪。
"殿下,该用膳了。"素娥姑姑将粗瓷碗又往我面前推了推,袖口露出被炭火烫红的手背。我知道她定是又去御膳房讨炭火了,那些势利的宫人总爱把滚烫的炭盆往她怀里塞。
指尖触到碗沿的刹那,忽然有嘈杂声浪涌入脑海。
【这小贱种怎么还不死?每日克扣她的份例,偏生还活得下去】
【淑妃娘娘交代了,中秋前必须......】
我惊得打翻粥碗,粟米粒滚落在积灰的砖地上。素娥慌忙要收拾,我抓住她的手腕,更多声音洪水般涌来。
【璃儿又瘦了,今夜得冒险去太医院讨些黄芪】
【当年若我能拦住贤妃......】
我松开手后退两步,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素娥眼中的疼惜与方才听见的心声重叠,在晨光里碎成粼粼的金箔。
"我要去御花园。"我说。
素娥惊惶地摇头:"万万不可!上月三皇子落水,皇后娘娘正在彻查......"
但我的绣鞋已经跨过门槛。蛰伏十二年的血脉在胸腔里苏醒,沿着经络开出带刺的花。转过九曲回廊时,我撞进一片明黄色的衣摆。
"你是哪个宫的?"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
我抬头望进一双凤目,冕旒玉珠在他眉骨投下细碎阴影。指尖触到他递来的帕子时,我听见了龙涎香里藏着的叹息。
【这眉眼...竟与柔儿一模一样】
【是朕的错,不该信那些巫蛊之说】
帕子上的五爪金龙硌得掌心发痛,我扬起脸露出与母妃七分相似的笑:"父皇,儿臣的《女则》还差最后一卷没抄完呢。"
皇帝的手猛地收紧。在他身后,匆匆赶来的皇后鬓边凤钗乱颤,我伸手扶她,听见了淬毒的心声:【这野种绝不能留】与另一道颤抖的【柔姐姐,我终于等到这天了】。
素娥追来时,我正蹲在太液池边喂锦鲤。春阳将水面劈成万千镜片,映出十二年来第一个完整的笑靥。
"姑姑你看,"我掬起一捧琉璃般剔透的水,"这池子要热闹起来了。"
锦鲤甩尾溅起的水珠落进脖颈,凉意顺着脊柱攀爬。远处传来鸣鞭声,我知道那是御前太监在清道——属于明璃的长卷,终于要展开第一笔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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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