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猎场旌旗招展,号角声回荡在山谷之间。一年一度的秋猎是大周朝的重要庆典,文武百官齐聚于此,既是展示武艺,也是暗中较劲。
季临渊骑在马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弓弦。他今天穿了一身靛蓝色骑装,腰间配着一把装饰性的短剑——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配饰。
"季大人看起来兴致不高啊。"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季临渊回头,看见萧景珩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缓步而来。不同于平日的官服,今天的萧景珩穿着一身墨绿色劲装,腰间配着那把标志性的墨色长剑,整个人英气逼人。
"萧大人。"季临渊眼睛一亮,随即又撇撇嘴,"我对打打杀杀向来没兴趣,要不是皇上点名,我才不来呢。"
萧景珩嘴角微扬:"季侍郎怕见血?"
"谁怕了?"季临渊挺直腰板,"我只是觉得,与其追着可怜的兔子狐狸跑,不如在府里吟诗作对来得风雅。"
萧景珩正要回应,号角声再次响起,皇帝在御帐前宣布组队规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今年不是按文武分队,而是抽签决定。
"这下麻烦了。"季临渊小声嘀咕,"万一抽到跟赵丞相一队..."
"不会的。"萧景珩低声道,"我安排了人做手脚。"
季临渊惊讶地看着他:"萧大人也会耍这种手段?"
"为了查案。"萧景珩面不改色。
果然,抽签结果公布时,季临渊和萧景珩被分在同一队,同队的还有几位中立派官员,而赵丞相和他的党羽则分在了另一队。
皇帝亲自宣布了规则:各队需在日落前猎获足够的猎物,并在密林中找到事先藏好的锦旗。获胜的队伍将获得御赐金弓。
"记住,"皇帝意味深长地扫视众人,"猎场如朝堂,既讲实力,也重谋略。"
季临渊心头一凛,总觉得皇帝话中有话。
随着号角再次响起,各队策马进入猎场。季临渊和萧景珩并排而行,很快与其他队员拉开了距离。
"我们不去找锦旗吗?"季临渊问。
萧景珩摇头:"我有别的打算。猎场地形复杂,是私下交谈的好地方。我有事要告诉你。"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小溪边下马。溪水潺潺,很好地掩盖了谈话声。
"我查到郑铎的下落了。"萧景珩低声道,"他还活着,但被关在赵府地牢里。"
季临渊瞪大眼睛:"你怎么..."
"昨晚我潜入了赵府。"萧景珩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郑铎被严刑拷打,但还没招供。赵丞相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东西。"
"军械调运的实据?"
萧景珩点头:"很可能。更麻烦的是,我听到赵丞相与人密谈,提到北境和亲的事。"
季临渊心头突然涌上不祥的预感:"和亲?和谁?"
"还不清楚,但..."萧景珩的话戛然而止,他猛地将季临渊扑倒在地,"小心!"
一支箭"嗖"地擦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深深钉入树干。
"什么人?"季临渊惊呼。
萧景珩已经拔剑在手,警惕地环顾四周。密林中静得出奇,连鸟叫声都没有,显然有人提前清场了。
"不是意外,"萧景珩冷声道,"我们被埋伏了。"
话音刚落,又是三支箭从不同方向射来。萧景珩挥剑格挡,同时拉着季临渊退到一块巨石后面。
"至少五个弓箭手,"萧景珩快速判断形势,"不是普通刺客,训练有素。"
季临渊心跳如鼓:"赵丞相的人?"
"很可能。"萧景珩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递给季临渊,"拿着,跟紧我。"
两人借着树木和岩石的掩护,慢慢向马匹所在的位置移动。然而就在他们快要到达时,一支火箭突然射中了两匹马。马儿嘶鸣着挣脱缰绳,狂奔而去。
"该死!"萧景珩咒骂一声,"只能步行了。"
刺客们显然熟悉地形,不断从隐蔽处放冷箭。萧景珩护着季临渊边战边退,不知不觉深入密林。
"前面有个山洞,"季临渊指着不远处,"我们先躲一躲?"
萧景珩点头,两人快速冲向山洞。就在即将到达时,一支箭突然从侧面射来,萧景珩虽然及时挥剑,箭矢还是擦过了他的左臂。
"你受伤了!"季临渊惊呼。
"小伤。"萧景珩咬牙道,"快进去!"
山洞不深,但足够两人暂时藏身。萧景珩守在洞口,警惕地观察外面的动静。季临渊则撕下自己的衣袖,为萧景珩包扎伤口。
"箭上...没毒吧?"季临渊声音有些发抖。
萧景珩摇头:"只是普通箭矢。奇怪,如果要杀我们,为什么不用毒箭?"
季临渊思索片刻:"也许...他们不想杀我们,只是想逼我们离开猎场?"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调虎离山!他们可能趁大家都在猎场时,在京城有所动作!"
"那我们得赶紧回去。"季临渊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萧景珩拉住他,"外面还有人。听——"
微弱的脚步声和树枝断裂声从不同方向传来,刺客显然在搜索他们。
"从后面走。"萧景珩指向山洞深处,"这种山洞通常有另一个出口。"
果然,穿过一段狭窄的通道后,两人来到了山背面。这里树木更加茂密,几乎看不到阳光。
"我们得绕回营地。"萧景珩辨别了一下方向,"这边。"
两人在密林中艰难前行。萧景珩的伤口虽然不深,但一直在流血,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季临渊担忧地看着他,却知道现在不是停下来的时候。
天色渐暗,远处传来雷声,一场秋雨即将来临。
"我们迷路了。"季临渊沮丧地说,"完全分不清方向。"
萧景珩靠在一棵树上喘息:"雨前动物都会找地方躲藏,跟着它们..."
他的话没说完,身体突然向前倾倒。季临渊赶紧扶住他,这才发现萧景珩的额头滚烫——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
"萧景珩!坚持住!"季临渊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个猎人小屋,"我们去那里!"
半扶半抱地将萧景珩弄到小屋里,季临渊已经气喘吁吁。小屋简陋但干燥,有张木床和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看来是猎人们临时歇脚的地方。
季临渊让萧景珩躺在床上,检查他的伤口。箭伤不算严重,但周围已经开始红肿发热。他记得小时候跟祖母学过一些草药知识,决定出去找点药草。
"别...走..."萧景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虚弱但急切,"外面...危险..."
季临渊心头一颤,轻声道:"就在附近,很快回来。你需要退烧的草药。"
萧景珩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但仍然死死抓着他的手:"临渊...别走..."
这是萧景珩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季临渊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又酸又软。他俯下身,在萧景珩耳边轻声说:"我保证,马上就回来。"
雨已经开始下了,季临渊冒雨在附近寻找。幸运的是,他很快找到了几株黄芩和金银花,还有一些可以外敷的蒲公英。回到小屋时,他已经浑身湿透。
萧景珩已经陷入昏睡,眉头紧锁,似乎很不舒服。季临渊赶紧生火,用屋里的瓦罐煮药。同时将蒲公英捣碎,敷在萧景珩的伤口上。
"喝药了。"季临渊扶起萧景珩,将药汤一点点喂给他。
萧景珩在迷糊中皱眉,但还是咽了下去。药苦,季临渊从袖袋里摸出一块蜜饯——幸好随身带的食盒没丢——塞进萧景珩嘴里。
"甜..."萧景珩无意识地喃喃道,眉头舒展了些。
季临渊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拂开萧景珩额前散落的发丝。他的手指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流连,从剑眉到高挺的鼻梁,再到紧抿的薄唇...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季临渊猛地缩回手,心跳如雷。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生火和烤干衣服,但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床上的人。
夜深了,雨声渐歇。季临渊守在床边,时不时为萧景珩更换额上的湿布。高烧中的萧景珩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一次甚至抓住季临渊的手不放,嘴里念叨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季临渊只听清了"危险"和"保护"几个词。
"傻瓜,"季临渊轻声说,"明明自己伤成这样,还想着保护别人..."
第二天清晨,萧景珩的高烧终于退了。他睁开眼,看到季临渊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块湿布。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季临渊的脸上,勾勒出他精致的侧脸轮廓。
萧景珩静静地看着,不忍心吵醒他。他隐约记得昨晚的一些片段——季临渊喂他喝药,给他吃蜜饯,还有那双温暖的手...
季临渊突然惊醒,发现萧景珩正看着自己,立刻坐直身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萧景珩试着坐起来,"谢谢你。"
季临渊帮他垫高后背:"别急着动,伤口还没完全好。"
两人一时无言。萧景珩的目光落在季临渊被树枝划破的衣服和手上的擦伤上:"你...昨晚出去找药了?"
"嗯,幸好找到一些黄芩和金银花。"季临渊故作轻松地说,"我祖母教的方子,很管用吧?"
萧景珩突然伸手握住季临渊的手腕:"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季临渊耳根发热。他抽回手,起身去查看火堆:"饿了吧?我去找点吃的。"
"我和你一起去。"萧景珩坚持要起身。
两人在附近的小溪边设了个简易陷阱,居然捉到了两条鱼。萧景珩虽然受伤,但生火烤鱼的手法依然娴熟。季临渊则采了些野果和蘑菇,煮了一锅简单的汤。
"没想到季侍郎还会这个。"萧景珩看着那锅卖相不错的蘑菇汤,有些惊讶。
季临渊得意地挑眉:"别小看我。小时候经常跟祖母去庄子上住,学了点野外生存的本事。"
两人分食了烤鱼和蘑菇汤,虽然简单,但在饥饿状态下堪称美味。饭后,萧景珩坚持要立刻启程回营。
"你的伤..."
"已经不碍事了。"萧景珩活动了一下左臂,"我们必须尽快回去,看看赵丞相到底在搞什么鬼。"
季临渊知道他说得对,只好同意。两人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希望能找到人烟。路上,萧景珩教季临渊如何通过太阳和树苔辨别方向,季临渊则告诉萧景珩哪些野果可以吃,哪些有毒。
"等等。"萧景珩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季临渊也感觉到了——有人跟踪他们。
"十点钟方向,树后。"萧景珩低声道,同时悄悄拔出了剑。
季临渊握紧匕首,心跳加速。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大人!是您吗?"
陈七从树后走出,身后还跟着几名镇抚司的侍卫。看到萧景珩和季临渊,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们找您两天了!"陈七激动地说,"猎场里出了大事!"
萧景珩脸色一沉:"什么事?"
"赵丞相提议与北境和亲,皇上已经原则上同意了!"陈七压低声音,"而和亲的人选...是季大人的妹妹季明瑶小姐!"
季临渊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萧景珩厉声问。
"昨天早朝。"陈七回答,"季太傅当场反对,被皇上斥责了。现在朝廷上下都在议论这事。"
季临渊双手发抖:"明瑶才十六岁...北境那么远,那么冷..."
萧景珩按住他的肩膀:"冷静。我们先回京,弄清楚情况再说。"
回到营地,两人立刻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看到他们回来,纷纷投来复杂的目光。
皇帝听说他们回来了,特意召见。在御帐中,萧景珩简要汇报了遇袭经过,但没有提及对赵丞相的怀疑。皇帝听完,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今年的猎场,猎物和猎人的界限很模糊啊。"
回京的路上,季临渊一直沉默不语。萧景珩骑马跟在他身侧,同样心事重重。
"这不是巧合。"季临渊突然开口,"赵丞相故意选我妹妹,是为了报复我调查军械案。"
萧景珩点头:"很可能。但这也说明我们查的方向是对的,他已经狗急跳墙了。"
"我必须阻止这件事。"季临渊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不惜一切代价。"
萧景珩看着他,突然说:"我会帮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季临渊心头一暖。他看向萧景珩,两人目光相接,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回到京城后,两人连夜在镇抚司研究对策。季临渊提出直接向皇帝揭发赵丞相的阴谋,萧景珩则认为证据不足,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我妹妹被送去和亲?"季临渊激动地拍案而起。
萧景珩也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就在这时,书房门突然被推开,陈七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看到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姿势,陈七手中的托盘"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属下...属下什么都没看见!"陈七结结巴巴地说,迅速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季临渊和萧景珩面面相觑,同时意识到这个场景有多容易让人误会。
"明天整个镇抚司都会传遍,说指挥使大人和季侍郎有...特殊关系。"季临渊忍不住笑了。
萧景珩的耳根微微发红,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否认:"随他们怎么说。"
季临渊愣住了,不确定这句话是否有更深层的含义。他正想追问,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大人!紧急军报!"陈七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紧张。
萧景珩开门接过军报,快速浏览后脸色大变:"北境告急!北狄大军压境,已经攻破了两座边城!"
季临渊心头一紧:"我舅舅..."
"季将军安然无恙,但..."萧景珩沉声道,"军报上说,边关将士发现敌军使用的兵器,疑似我朝近期失踪的军械。"
季临渊倒吸一口冷气——赵丞相的阴谋,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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