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披上了一层洁白的银装,树木、房屋、道路,仿佛盖上了白绒绒的棉被。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飘落,像是无数片轻盈的羽毛,缓缓覆盖了整个城市。除夕的夜晚,街道上少了往日的喧嚣,取而代之的是家家户户窗户里透出的温暖灯光和偶尔传来的鞭炮声。
祝危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心中却没有一丝节日的喜悦。他特别累,不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压抑。他以为自己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但前几天的一场火灾新闻,还是让他下意识地躲避,仿佛那炽热的火焰依旧在他眼前跳动。作为一名皮肤科医生,他深知生命的脆弱与珍贵,但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创伤,却始终如影随形。
他烦躁地在床上打了个滚,抬眼环顾自己不到30平米的小家。房间虽小,却收拾得井井有条,书架上摆满了医学书籍,墙上挂着几幅他画的风景画。然而,此刻的他却莫名想到了宁怀白的家——那个宽敞明亮的大平层,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夜景,全智能家居,保姆和司机一应俱全。那种生活,与他现在的小天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了14岁那年。那天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他被宁怀白强行邀请去家里过夜。祝危浑身湿漉漉的,衣服上还缝着补丁,站在宁怀白家门口,呆呆望向干净敞亮的客厅显得格格不入。多年后,他给自己当时的评价是:“像外来入侵物种。”他知道宁怀白家有钱,但没想到会如此奢华。那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跨进那道门槛。宁父宁母回到家,看到这一幕,宁母心疼地皱了皱眉,但在祝危眼里,那却是嫌弃。他鼻头一酸,转身跑了出去。宁怀白也没有追上来,两人因此冷战了许久,直到宁怀白主动打破僵局。
“嘀嘀嘀——”电话铃声打断了祝危的思绪。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来自B市的未知号码。他带着一丝侥幸,心想会不会是宁怀白。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陈夕鸣大大咧咧的声音:“祝老师,除夕快乐!我是陈夕鸣,还记得我吗?”
祝危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回答:“记得,谢谢,除夕快乐。”
“生日快乐!”陈夕鸣的声音依旧爽朗。
祝危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额,嗯……哦,我刷到了你的抖音,简介上标注的。”陈夕鸣的语气有些支支吾吾。
祝危笑了笑,没有细想:“哦哦,谢谢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模糊而沧桑的声音:“吃饭了,和谁打电话呢?”
“哦,是祝医生。”陈夕鸣回答道。
“拿来。”那声音说道。
接着,电话那头换成了陈夕鸣的父亲陈述:“祝医生,除夕快乐呀!我是陈述。”
“记得,除夕快乐。”祝危的声音平静,仿佛在念一段设定好的台词。
“祝医生,都没好好感谢你。要不初二来我家吃饭吧?”陈述热情地邀请。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使命。要谢应该谢宁怀白,是他先注意到的。”祝危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哎呀,我这就让我儿子给宁怀白打电话,让他初二也过来吃饭。”陈述笑着说道。
“行,我等会儿加一下陈夕鸣的联系方式。初二见。”祝危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祝危的房间里恢复了寂静。他点开外卖软件,没有一家店营业,愣了几秒后,他看向窗外。高楼大厦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他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边,冷风从窗户缝隙中吹进来,他感到一阵寒意。他后悔答应了陈述的邀请,想到即将又要和宁怀白见面,心中不免尴尬。想着想着,就着冷风睡了。
初二早上,世界依旧被白雪覆盖,大地还在沉睡。祝危早早起床,开始翻箱倒柜挑选衣服。纠结了很久,才记起来,自己傍晚有应酬,决定穿上那套黑西装,系上红领带,夹上烟灰色的领带夹,左耳戴上十字架耳环。镜子里的他,俨然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只要他不说,没人知道这套行头其实都是廉价货。他嘴角微微上扬,心想自己真是个省钱的小天才。
中午,祝危开车来到陈夕鸣家所在的小区。地下车库里的停车位并不多,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正准备停进去,却看到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也瞄准了这个位置。祝危眼疾手快,迅速把车停了进去。下车时,他提着礼品,心情愉悦,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辆迈巴赫的驾驶座上坐着的是宁怀白。
宁怀白不是瞎子一眼就认出来,他看着祝危的背影,眼神复杂。他停好车,走进陈夕鸣家时,陈述热情地迎了上来:“哎呀,小白来啦!怎么和小危一样客气,还带礼物。没这个必要,先坐先坐,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开饭了。”
宁怀白把礼品放在一边,卷起袖子,准备去厨房帮忙,却被陈述笑着拦下:“去去去,一个二个都抢着帮忙。咋了?瞧叔年纪大了?”
宁怀白笑了笑,没有坚持,他知道陈述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他从进门开始就没看到陈夕鸣和祝危,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
“小白,小鸣和小危在卧室,麻烦你去喊一下他们吃饭。”陈述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宁怀白站起身,走到陈夕鸣的卧室门口,敲了两下门:“吃饭了。”
“你进来。”陈夕鸣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宁怀白推开门,看到祝危和陈夕鸣并排坐在电脑桌前。祝危手里拿着一根挠痒棒,轻轻敲打着电脑屏幕,神情专注而严肃。他的丹凤眼低垂,显得极具攻击性,嘴里还在讲解着什么:“常见病理学的特征有心血管疾病、呼吸系统疾病、消化系统疾病、泌尿系统疾病、神经系统疾病、内分泌系统疾病……”
宁怀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祝危认真讲解的样子,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祝危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自信的光芒,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祝危注意到宁怀白的到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手中的挠痒棒不小心打到了陈夕鸣的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祝危连忙道歉,抬头瞥了宁怀白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耳尖微微泛红。
“没事。”陈夕鸣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走了,吃饭。”
宁怀白注意到祝危的小动作,眼神暗了暗,但没有多说什么。
饭桌上,陈述不停地给三人夹菜,气氛热闹而温馨。宁怀白和祝危面对面坐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小危,有男女朋友了吗?”陈述一边给祝危夹菜,一边随口问道。
“咳咳咳——”祝危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呛到了,不停地咳嗽。他没想到陈述会问得这么直接,慌乱中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发现那是宁怀白的杯子。他的脸瞬间涨红,尴尬得不知所措。
陈述以为祝危是被呛红了脸,连忙道歉:“抱歉呀,是叔叔唐突了。”
“没啥,是我自己小题大做。”祝危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复心情,回答道,“我没有男朋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比起恋爱带来的愉悦感,我更喜欢事业的成就感。”
陈述听了,笑意更浓:“那你中不中意小鸣呀?”
祝危再次被吓到,短短几分钟内,他已经被陈述的直白问题惊到了两次。
“陈叔叔,我……”祝危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祝危,我爸是个直性子。”陈夕鸣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打圆场。
“不用道歉,我很喜欢陈叔叔的性子。”祝危真诚地说道。他头一次见到这么开明的家长,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暖意。
“哎呀!我先干了!”陈述举起倒满果汁的杯子,一饮而尽,豪爽地说道。他还在恢复期,喝不了酒。
宁怀白全程都很平静,没有说话。他扭头看了祝危一眼,发现对方的耳尖微微泛红,神情有些局促。宁怀白的眼神暗了暗,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烦躁的情绪。
窗外,雪花依旧在飘落,屋内的气氛却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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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