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七月的暑气，林夏抱着作业本刚踏入操场，塑胶跑道蒸腾的热浪便裹着咸涩的汗味扑面而来。远处单杠区爆发出哄笑，她抬眼望去，周野正倒挂在单杠上，白色T恤滑到肚脐，露出半截小麦色的腰腹，像只张牙舞爪的花孔雀。

"让让。"林夏往右侧挪了半步，试图绕过这场闹剧。

"哟，这不是我们的高岭之花吗？"周野突然利落翻身落地，运动鞋碾过她的影子，"抱着这么多作业本，又去给老师当舔狗啊？"

围观的男生们爆发出刺耳的口哨声。林夏攥紧牛皮纸封面，指甲在封面上掐出月牙形的白痕。她记得上周周野在物理课上用弹弓打落吊灯，记得他总把校服衬衫最上面三颗扣子解开，记得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永远为他敞开。

"麻烦让开。"她强迫自己直视那双盛着戏谑的眼睛，"我要去交作业。"

"我要是不让呢？"周野突然欺身逼近，林夏闻到他身上混着橘子汽水和汗水的味道，"听说学霸连引体向上都不会做？"他伸手勾住单杠，轻而易举地做了个大回环，阳光穿过他绷直的手臂，在林夏睫毛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人群开始起哄。林夏瞥见石凳上躺着的粉色草莓牛奶盒——那是周野每天雷打不动的饮料。她想起母亲总说"别和坏孩子计较"，想起书包夹层里皱巴巴的补课费收据，突然把作业本重重拍在石凳上。

"比什么？"她听见自己说。

周野挑眉，眼底闪过一抹兴味："单杠上坚持最久，还得带花样。输的人...以后见了对方绕道走。"他伸手时，腕间银色手链滑出一截荆棘图案，在阳光下晃得林夏眯起眼。

林夏握住单杠的瞬间，金属的滚烫顺着掌心灼烧上来。她想起体育课测仰卧起坐时，周野和几个男生在树荫下打牌；想起自己熬夜背单词时，窗外飘来的吉他声。第一个抬腿卷腹就扯得她腹部发酸，汗水滴在单杠上，蒸腾起细小的白雾。

"不行就下来吧，"周野在她头顶翻转，衣角扫过她发烫的脸颊，"别把胳膊折了，到时候怎么写作业？"

林夏咬着下唇，手臂青筋暴起。她开始尝试模仿周野的动作，却在摆浪时重心偏移，整个人猛地往下坠。千钧一发之际，周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冰凉的皮肤。两人在空中短暂对视，她看见他瞳孔里晃动的自己，狼狈却倔强。

"算你赢了。"周野突然松手，转身捡起草莓牛奶盒，"记得绕着我走。"他踢开脚边石子，混入欢呼的人群，银色手链晃出细碎的光，像他转身时没说完的半句话。

林夏跌坐在石凳上，看着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掌心被单杠磨出的水泡，不知何时渗出了血珠。蝉鸣声依旧聒噪，她抱起作业本起身时，发现周野的草莓牛奶盒下压着张字条，潦草的字迹写着："明天早上六点，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