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室的秘密
九月的蝉鸣依旧聒噪，林夏抱着刚画好的乐队海报，在体育器材室门口听见了闷响。金属撞击声混着压抑的喘息，她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里，周野正对着墙壁出拳，汗水浸透的T恤紧贴后背，储物柜镜子里映出他泛红的眼眶。
"周野？"海报边角擦过门框发出轻响。少年猛然转身，额角还沾着木屑，右手握着的鼓棒"啪"地折断。林夏瞥见墙角散落的鼓谱，最上面那张写着《未完成的摇滚梦》，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
周野弯腰捡起断成两截的鼓棒，喉结滚动："看够了就滚。"他声音沙哑得不像平时张扬的模样，林夏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缠着创可贴，边缘渗出暗红血渍。
"你爸又打你了？"话出口才惊觉冒昧。上周她曾撞见周野父亲拽着他的衣领在巷口怒吼，"玩音乐能当饭吃？"少年当时梗着脖子的模样，和此刻垂头擦拭鼓棒的身影重叠。
器材室突然陷入死寂，只有远处操场传来的欢呼声隐约穿透墙壁。周野踢开脚边的篮球，金属柜门被撞出闷响："我爸说，打鼓的都是不务正业的混混。"他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可每次摸到鼓槌，我就觉得自己还活着。"
林夏走近两步，帆布鞋碾过地上的鼓谱。月光从气窗斜斜照进来，照亮周野藏在阴影里的侧脸。她想起单杠对峙时他嚣张的模样，想起他总把草莓牛奶分给流浪猫的温柔，原来那些锋芒都是保护脆弱的铠甲。
"我们乐队需要你。"她把海报铺在锈迹斑斑的乒乓球台上，画面上周野戴着墨镜打鼓，身后是燃烧的吉他与飞溅的音符，"你说过只唱自己写的歌，难道要把这些曲子永远锁在这里？"
周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鼓谱边缘，指甲缝里还嵌着木屑。远处传来放学铃声，林夏以为他不会回答，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声。少年抽出最底下的谱子，墨迹未干的标题写着《冲破枷锁》："排练时别嫌我吵。"
林夏回头，看见周野把断鼓棒插进裤袋，嘴角终于扬起熟悉的痞笑。气窗外的月光突然明亮起来，照得墙角的旧军鼓泛起微光。或许每个人都有见不得光的角落，但此刻，他们的梦想正在器材室发霉的空气里，悄然生根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