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永乐街。
高头大马上的人正是将军府的嫡次子王一博,刚刚从边关打了一场胜仗回来。
“快看快看,咱们的小将军回来啦!”
街道两边都是来看小将军班师回朝的百姓们,激动地朝着那边张望。
这可是守护他们大盛朝的将军府继承人啊,普通百姓都想来看看这样的守护神到底是什么样的风采。
不远处,临仙阁二楼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向外窗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许久未见的人。
在满是大街的人群里,他格外耀眼。
玄铁麒麟甲映着耀眼的阳光,战马踏着金晖,手持一杆红樱银枪 。
他勒缰的瞬间,旁边的一树银杏簌簌而落。
这条街上,只有两类人。
一个是王一博,另外的都是其他人。
原本正常骑行的王一博,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热烈地注视,对方的目光就在自己身上。
虽然只是一瞬,但凭借着他上过战场的敏锐感,错不了。
绝对有人带着目的性地注视着他。
于是王一博反手将红缨枪抛给身边跟着的副将,碎金般的阳光掠过他眉骨处新添的箭痕,为那张玉雕似的面容平添三分肃杀。
四周环绕,想要寻找这份目光的来处。
只是有个念头涌上心头。
是谁?
是他吗?
会是他吗?
王一博恍惚,而后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太天真。
现在的他,应该在皇宫里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自己真是魔怔了。
边关的朔风将昔日青涩尽数淬成刀锋,唯有腰间悬着的羊脂玉环佩,还晃动着盛京城少年郎的清贵。
“快看!小将军的骏马上挂着的是不是北狄狼王的图腾的破旗?”
茶肆里的小童扒着栏杆惊呼。
百姓们这才看清,那玄色披风翻涌间,马骥上挂着的竟用银线绣着十八匹仰颈长啸的雪狼——正是一个月前被斩于雁门关外的北狄十八部首领的族徽。
二楼的还在竹帘轻晃,白玉扳指抵住欲垂的湘妃竹。
肖战望着马背上挺拔如松的身影,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苦涩。
三日前八百里加急的密报还压在御书房,边关大捷背后,是他身上七处深可见骨的刀伤与三支淬毒箭簇。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又是对方紧紧盯着的人,怎么可能赢的轻松?
此刻那人铠甲下的素锦中衣,怕是还浸着祛毒的药汁。
他该有多疼啊!
失去了父亲和哥哥,王家就剩他一个男丁了。
倘若……
倘若他没了,将军府就绝后了。
盛京城里再也不会有王氏一族将军府了……
“殿下,该回宫了。”
暗卫无声跪在身后,开口提醒道。
肖战恍若未闻,脑海里还在描摹着少年将军束紧的腰封。
那里本该悬着他亲手系的碧玺宫绦,如今却空落落的,唯余玄铁冷光。
去年上元夜温酒折梅的光景忽而漫上心头,朱雀街的雪落在王一博的披帛上时,这人也是这样昂首策马。
“回来……活着回来,好啊!”
他碾着掌中半枚虎符,金粉混着未愈的箭伤血渍,在月白锦袍上洇出狰狞的图案。
北狄首领虽灭,但探子来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用不了多久,朱雀门外御史台的弹劾奏章,怕是就会堆满父皇的龙案。
他现在向前走一步都难,被那么多人盯着,就等着他犯错,然后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他终究还是不能护住他。
“一博,我该怎么办呢?”
原本半开着的窗户已经紧闭着了,肖战知道这样愁苦的他,绝对不能让王一博看到。
身后的暗卫看着太子殿下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舔了舔还是很干涩的唇,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肖战起身,暗卫一直跟着,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回宫去。
一会儿,他们还要在庆功宴上相见。
王一博安顿好军队,就带着两名副将一同进宫了。
他比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胜仗,但对于盛京城里的这位高高在上的皇来说。
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反差”这个词,用在王一博身上,格外地合适。
提起从前的王一博,盛京里的夫子们都称之为“混世小魔王”。
父亲是鼎鼎大名的将军,战功赫赫,手握重兵。
哥哥王凌霄,才华横溢,又武力强悍,七岁就能与武士们动刀比划。
父子两都是人人称赞的对象,还至今都流传着佳话。
而王一博又与哥哥王凌霄一母同胞。
哪怕日后哥哥继承了将军府后,也不会亏待他。
所以他一直就是个混日子的,各处惹事玩闹,然后让父亲和哥哥给他收拾烂摊子。
偏偏他的那些事儿不小,但也不大,刚刚好。
将军府完全可以为他兜底。
所以盛京城里的官宦子弟都不愿意在他身边,更别说和他一起玩了。
不过,有一个例外。
就是当今太子肖战,两个人性格相差甚远,但居然能混到一起去。
即使从小一起长大,但这依旧成了大家想不通的事情。
毕竟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
踏入宫门,音乐响起,一步一音,一鼓一声,随着王一博的步伐一点点向宫宴中心靠近。
当夔龙鼓撞破暮色时,王一博踏上了白玉阶。
金吾卫执戟相迎,而他的玄铁战靴碾过台阶,每步都走得很稳当。
他的银枪和刀剑都在入宫门的那一刻被尽数卸掉,但里面的人仍对他抱有警惕、猜忌,甚至杀意。
已经坐在宫宴上的士大夫们都听得出礼乐声中藏着杀伐气。
“将军府王一博到——”
司礼监的大太监何大伴尖细的叫声从喉间发出,传进了宴会厅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早已坐着等待开宴的丞相叶文辉手止不住地摩挲着酒杯。
旁边的人还在交接谈论着什么,叶丞相那儿确实安静地出奇,也没有人敢去打扰他。
别人不知,他叶文辉心里清楚,为官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当今圣上是怎么想的呢。
只是希望圣上能动一动恻隐之心,看在那个已经死了的老家伙份上,让这平和的日子再维持地久一些吧。
转而又想起了些什么,心中却是忍不住叹气:这世道,这该死的世道啊……
王一博不知道里面坐着的人在谈论什么,也不想知道,只觉得自己后背在隐隐作痛,被鼓声震着的皮肤好似在动一般。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后背的肉皮互相挤压着。
多亏了军中大夫包扎的厚,他又穿了暗色的衣服,不然血染出来,就不好了。
迈进宫宴的门,皇帝肖景还没出现。
但他一眼就瞧见了,首座下坐着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肖战。
五爪行龙纹广袖垂落金砖,玉冠束起的长发却沾着夜露。
看起来比他离开时,又成熟了一些。
再探寻时,王一博瞳孔微缩——太子腰间新换的蹀躞带上,赫然坠着他去年射落的狼牙。
“呵!”
这人还真是,演得辛苦。
王一博收回了看向肖战视线,朝两侧打量的几眼。
待王一博站立在殿中后,皇帝才从后面的侧门中出来。
“爱卿辛苦了!”
只是让众人惊讶的是,皇帝并没有坐在那张龙椅上,而是径直朝王一博走来。
龙涎香掠过鎏金甲胄,景元帝的玄纁冕旒已至王一博的眼前。
帝王掌心压住少年将军肩甲,是犒劳吗?
不是,王一博清楚地感知到皇帝的手突然用力一按。
暗红血渍顺着里衣慢慢渗透下去,还顺着护心镜纹路蜿蜒,王一博知道那血应该是到了心口处。
王一博咬牙忍着,然后单膝跪地,肩头脱离了皇帝的掌心,但裂帛声撕开满殿寂静:“臣幸不辱命。”
稍许抬头刹那,王一博的眼神正撞进肖战眼底翻涌的星河。
太子肖战广袖下的指尖按着青玉酒樽,好像要把被子捏碎一般,而盏中更是映出他脖颈间暴起的青筋。
幸而,别的官员坐着离他很远,现在目光又都集中在王一博身上。
这才没注意到太子殿下的异样。
待平复心情后,肖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甚至因为喝得太急,他的嘴角还挂着了几滴。
叶文辉看着跪地的王一博, 又想起了他的父亲, 那个战死沙场的大将军。
他们王家人身上本该结着北疆的霜,挂着属于忠臣的光辉,但此刻却王王一博身上却凝着朱砂色的残阳。
景元帝的笑声震得梁间悬剑嗡鸣:
“好!好一个不辱使命!
赐座!
赏西域葡萄酒三百斛!”
随着这声赏赐,孔雀屏风后一连串的侍女接连而至,为王一博上酒。
看来,今晚他就是不醉也得醉了。
现在的王一博刚好坐在肖战对面,刚才的那一眼他看到了。
那样情绪他已经不想去解读了,应付官场比沙场还要累。
“诸位爱卿,共举杯敬咱们大盛的小将军!”
景元帝笑着端起酒杯,等到大臣们的回应。
座下的官员们纷纷起身,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满脸笑意堆砌着举杯,与皇帝共饮。
敬谁?
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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