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撕裂寂静的瞬间，许杓然的心跳几乎停滞。

他将画纸胡乱塞进画架夹层，颜料盘被带翻在地，赭石色的液体在木质地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窗外的月光被阴影切割成碎片，毕方灼的声音裹挟着寒意传来：“许先生，这么晚还在创作？”

许杓然僵在原地。刑警队长的皮鞋声从楼梯间传来，沉稳而有节奏，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神经末梢上。他抓起调色刀藏进袖口，转身时强装镇定：“灼队这是执行公务？”

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斜斜照进来，勾勒出毕方灼肩章上的银星。他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凌乱的画室，最终定格在画架旁那支折断的画笔上。

“辖区发生盗窃案，排查到顶楼。”他慢条斯理地掏出烟盒，“不介意我借个火？”

许杓然的喉结动了动。打火机的火苗亮起时，他瞥见毕方灼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那是他在画里反复描摹过的细节。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刑警队长突然倾身，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许先生制服很感兴趣？上周三下午三点，原黛路十字路口......”

画架后的夹层突然发出轻微的窸窣声。许杓然感觉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却见毕方灼忽然笑了，指尖掐灭香烟按在他手背：“开个玩笑。不过许先生下次写生，记得选光线好的角度——”他的拇指擦过沈砚白手背上的烟灰，“比如我办公室的落地窗。”

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许杓然望着毕方灼远去的背影，发现对方留在画桌上的打火机下压着张便签，书写随意的字迹混着烟味：“画错了，我右眉尾还有道疤。”

深夜的寂静重新笼罩画室，许杓然的手仍在微微颤抖。他盯着那行字体工整利落，线条流畅自然的字迹，仿佛能透过纸张看到毕方灼挑眉时眼底以为不明的笑意。

指尖触到便签边缘的瞬间，楼下突然传来引擎轰鸣，红蓝警灯的光晕透过百叶窗，在墙上投下交错的光网。

夹层里的画纸被有些稀释的颜料浸透，那是十二张素描，每张都以不同角度勾勒着毕方灼。

从审讯室里伏案记录的侧影，到追捕嫌犯时飞扬的衣角，甚至还有一张是他在暴雨夜撑伞的模糊轮廓——那是许杓然在刑侦支队对面咖啡馆，隔着雨幕偷画的。

此刻那些线条在记忆里鲜活起来，与现实中毕方灼温热的指尖重叠…

许杓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漫开。画纸夹层里的素描突然发出细微的脆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翻动那些隐秘心事。他猛地转身，却只看见月光在空荡的画室里流淌，折射出颜料盘边缘未干的赭石色，如同凝固的血迹。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的声音传来，许杓然这才如梦初醒般摸索着自己的手机。

但当他看清楚来电的人时，一把挂了电话。

“……”

窗外的警灯突然熄灭，引擎声渐行渐远。许杓然跌坐在画架前，指尖抚过毕方灼留下的便签，墨迹早已渗入纸纹。那张写着“右眉尾的疤”的字条此刻仿佛在发烫，他忽然想起暴雨夜素描里模糊的轮廓，那时隔着雨帘，他确实没看清那道疤痕。

凌晨两点，许杓然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刑侦支队楼下拐角处。值班室的灯光昏黄，毕方灼正倚在窗台边抽烟，警服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红痕。许杓然摸出速写本的瞬间，对方突然转头，香烟在夜色里划出猩红的弧线。

“偷窥上瘾了？”毕方灼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惊得许杓然差点摔了本子。他这才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很好的隐藏住自己，绿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刑警队长的身影出现在楼下转角，警靴踏碎满地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