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的隔间里，肖战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今晚来之前忙着和周瑞商量一幅拍卖画作的合同细节，晚饭什么也没吃就直接过来了。

他撑着墙壁，指尖发颤，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不是肠胃的问题，是焦虑症。他早该想到的，吧台的背影，加了蜂蜜的Mocktail，那首歌......

“战战？”沈清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还好吗？”

“没事，”肖战勉强稳住声线，“胃有点不舒服，你先回去，我马上好。”沈清川的手指在门把上收紧又松开，“好吧，我在外面等你。”

沈清川倚在洗手间门外的墙上，回想肖战刚才一瞬间的僵硬，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明知道他有焦虑症，对亲密关系非常抵触，自己却还是借着酒劲向他索吻。

肖战深吸一口气，拧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他稍稍清醒。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嘴唇被咬出了一道血痕。

——王一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到了多少？

——沈清川会不会看出点什么？

无数问题在脑海中炸开，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他闭上眼，强迫自己用陆医生教的呼吸法平复心跳。

四秒吸气。七秒屏息。八秒呼气。

……

也不知过了多久，肖战整理好情绪推门出去。

“好点了吗？”沈清川声音里带着担忧。

肖战点点头，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沈清川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紧紧回握，表情舒缓了一些。

回到卡座，气氛和谐得诡异。王一博正举杯和薛奇碰杯。

“肖战？”薛奇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没事吧，感觉脸色还是不太好。”

肖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在下一秒僵住。

——王一博转过身来，目光精准地落在他和沈清川交握的手上。他慢条斯理地用舌尖顶了顶腮帮，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肖战”王一博突然开口，声音比肖战记忆中的更加低沉，“好久不见。”

薛奇浑然不觉气氛不对劲，兴奋地插话：“肖战，小王总说你们是高中同学！你知道吗？小王总才接手集团总部，想见他的人都排到了法国，居然能在这遇上，这也太有缘分了！”

——高中同学？

——去他妈的高中同学。

肖战突然觉得可笑，“是啊，好久不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王一博坐的位置之前是沈清川的，此刻看来并无让位之意，于是沈清川只好拉着肖战在王一博的另一边坐下。

虽然高中同学这个关系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是最好的解释，可肖战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我和小王总高中...倒也不是很熟。”肖战嘴角挂着完美的社交微笑，眼神却冷得像冰。他故意将“小王总”三个字咬得极重，仿佛这样就能划清界限。

“不熟吗？我还以为咱们俩高中关系最好呢！”王一博并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看向他，这才是他熟悉的肖战，看似温柔善解人意，实际背地里是个爱拿小刀拉人心口的小王八蛋。

“小王总真是抬举我了。”肖战忽然轻笑出声，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壁，“高中同学再好...”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又怎么比得过未婚妻呢？”“未婚妻”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刺向对面的人。他还想没过瘾似的，又加了一句：“您现在不会已经已婚了吧？”

王一博握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指节泛出青白色。肖战注意到他无名指上那枚素圈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王一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许是没想到肖战把这事这么随意地说出口，只一会儿他又恢复成那副从容的模样。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映着他深邃的眉眼。“没有。”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

——没有什么？是没有结婚？还是没有未婚妻？

薛奇浑然不觉暗涌，还在兴致勃勃地搭话：“我记得小王总的未婚妻是望海集团的千金宋令仪吧，之前我看过你们订婚的新闻，真是郎才女貌。”

肖战突然觉得精疲力尽。眼前这一幕荒诞得像幅超现实主义的画——前男友和现男友举杯交好，而自己像个拙劣的演员，在戏里戏外都找不到位置。

“清川，”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我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

沈清川立刻站起身，他伸手去拿肖战的外套，“好，那我送你。”

肖战看着沈清川，心里泛起一阵愧疚。今晚本该是他的生日宴，可现在...他轻轻按住沈清川的手腕，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别，你是寿星，怎么能提前离场？”

沈清川的手指微微收紧，外套在他手中皱成一团。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在看到肖战不容回绝的眼神时叹了气：“那...到家给我电话。”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肖战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伸手去接外套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插进来。王一博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那件大衣便落入了他的臂弯。

“我顺路。”王一博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送你。”

肖战眉毛轻挑，看着他说：“你喝了酒怎么开车？”

“那你来开！”王一博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没等肖战反应过来，王一博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去，肖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套被人掳走，内心疯狂咆哮：【外套，我的外套，绑架外套有没有人管管！】

“等等！”他顾不上理会卡座里众人的反应，快步追了上去。

路过吧台时，王一博喊了句“卡座的账记我账上，算是生日礼物！”

“好嘞！” 老杨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肖战推开酒吧沉重的玻璃门，初春的风夹杂着凉气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睛，看到王一博正斜倚在霓虹灯牌下，暖黄的灯光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滤镜。这个画面太过熟悉——王一博总是这样等他，有时是高中教学楼旁的樱花树下，有时是画室门口的廊柱旁。

“外套还我。”肖战伸手，声音冷得像冰。

王一博却将外套往身后一藏，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上车就给你。”

“王一博！”肖战终于忍无可忍，“你觉得我们还能心平气和地叙旧？”他的声音微微发抖，“在你不声不响冷了我三年之后？”

王一博的眼神暗了暗，突然大步上前扣住他的手腕。肖战下意识要挣脱，却发现对方的力道大得惊人。

“放开！”肖战用力挣扎，却在抬头对上王一博眼睛的瞬间僵住了——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

肖战心里莫名刺痛，声音软了许多，“把手放开，疼。”

肖战的手腕终于被松开，皮肤上还残留着王一博手指的温度。他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跟着王一博来到了车前---之前看到的的迈巴赫。

“......这是你的车？”肖战满脸黑线，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被泡的“妞”。

王一博正低头整理袖口，闻言抬眸：“不然呢？”

肖战走到驾驶座旁，“我没开过这种车。”他干巴巴地说，猛地拉开车门——

驾驶座上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师傅正端着保温杯喝茶，被突然打开的车门吓得呛了一口，热茶喷在了制服上。“咳咳咳！王、王总？”司机手忙脚乱地擦着水渍。

肖战“啪”地关上车门，转身对王一博怒目而视：“你耍我？”

肖战气得转身就走，却被王一博一把揽住腰塞进了后座。肖战刚被塞进后座，车门"咔嗒"落锁的声音就让他心头一跳。

“王叔，”王一博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去城郊别墅。”说完他就把挡板缓缓升起。

“等等！师傅，我在中南路下——”挡板“咔”地完全闭合，将他的声音隔绝在这个私密空间里。

——这挡板隔音吗？大声点喊不知道司机能不能听见。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肖战并没有付诸行动。

他转头瞪向王一博，却在昏暗的车厢里对上一双幽深如潭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他本能地往车门边缩了缩。

“王一博，你——”

话音未落，一只温热的手掌已经扣住他的后颈。肖战眼前一黑，王一博带着威士忌气息的唇已经压了下来。这个吻来得又急又凶，像是压抑了三年的思念终于找到出口。肖战的手腕被牢牢扣在身后，整个人被按在座椅角落动弹不得。

“唔...！”缺氧让肖战眼前发黑，他下意识张嘴想要呼吸，却给了对方可乘之机。王一博的舌尖长驱直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是刚才被他咬破的。这个认知让肖战浑身发烫，他挣扎着偏过头，却被掐着下巴转回来。

“别躲...”王一博的喘息喷在他耳畔，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原本粗暴的吻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轻扫他敏感的上颚，甚至到每一颗牙齿，像是在巡视领地。

漫长的吻终于结束，肖战的嘴唇已经微微发肿。他喘着气靠在车窗上，用愤恨的眼神看着王一博，激烈的吻让他的眼角发红，没有一丝气势，倒是略显媚态。

“现在，”王一博的声音里带着餍足的沙哑，“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