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月庭的清冷雅致,在肖战踏入的瞬间,便被记忆的潮水无声淹没。
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曾浸染过他和王一博的信息素。
几个月前,也是在这张紫檀木雕花床上,他和王一博相拥而眠。
那一夜的抵死缠绵,汗水浸透锦被,冰昙与龙涎香交织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梁间。
如今,他以“阿九”的身份回来,身份卑微,满心仇恨,却无法阻止身体对这里的熟悉感。
王一博将阿九调来身边,试探也好,保护也罢,不论他是不是肖战,这次他一定将人置于自己绝对掌控之下。
自那日在货仓被王一博那冰锥般的目光钉住后,肖战便知道自己引起了这位少主的注意。
这在意料之中,也是巨大的风险。
他必须更加谨慎,如履薄冰,每一步都需精心计算。
午后,王一博处理完几份无关紧要的门务,披着玄色狐裘,看似随意地在内院回廊踱步。
寒风穿过廊柱,发出呜咽之声。
他的目光看似落在庭院中覆雪的枯枝上,实则眼角的余光,早已锁定了那个正在不远处擦拭廊柱的身影——阿九。
阿九背对着他,身形瘦削,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全身心都投入在擦拭那冰冷的石柱上。
他穿着单薄的仆役棉衣,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
王一博缓步走近,脚步声在寂静的回廊中格外清晰。
阿九似乎毫无察觉,直到王一博的影子笼罩了他。
“阿九。”
王一博的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冰冷,听不出情绪。
阿九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深深低下头,声音带着惶恐的沙哑:
“少……少主!小人在。”
“抬起头。”
王一博命令道,目光如同实质,落在阿九低垂的头顶。
阿九依言缓缓抬头,眼神依旧低垂,不敢与王一博对视,只停留在他胸前狐裘的领口。
那眼神浑浊、麻木,带着仆役特有的卑微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惧。
王一博心中冷笑,他故意沉默了几息,无形的压力在寒风中弥漫。
阿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左手拇指的指腹,极其快速地蹭过右手食指的指根关节。
又是这个小动作!王一博的心脏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
王一博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慵懒,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来焚天门之前,是哪里人?家里……可还有人?”
他紧紧盯着阿九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
阿九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戚和茫然:
“回少主,小人是北边逃荒来的流民,家……家里人都死在路上了,就剩我一个了。”
他声音哽咽,带着底层人常见的麻木绝望。
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没有任何回忆的波澜或真实的悲伤。
肖战的内心OS:
“北境流民,家破人亡……这个身份最不起眼,也最难查证。王一博,你在怀疑什么?想试探我的来历?可惜,真正的肖战,也确实”家破人亡“了。”
“北境……”
王一博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更加幽深。
他向前一步,两人距离拉近,属于Alpha的压迫感若有若无地散开。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探究:
“北境……风雪很大吧?听说五年前冬天,镇北侯满门……就是在北境的风雪夜覆灭的。你可曾……听说过?”
这句话如同淬毒的匕首,直刺要害!
阿九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仿佛被寒风吹得站立不稳。
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恐惧:
“听……听说过……都说、说是通敌……被朝廷……小人不敢妄议!求少主恕罪!”
他把头深深埋下,身体抖如筛糠。
他的反应激烈而真实——一个听到“通敌”大案的低贱仆役,应有的恐惧!
完美地掩盖了那瞬间因刻骨仇恨而几乎失控的杀意。
王一博的审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阿九。
那颤抖如此剧烈,如此卑微。
是伪装?还是真的恐惧?如果是伪装,这演技未免太过精湛。
那瞬间身体的晃动,是巧合还是……?
王一博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他捕捉到了一丝违和,却又无法确切抓住。
“起来吧。”
王一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随口一问罢了。做好你的事。”
他不再看阿九,转身离去,玄色狐裘在寒风中划出冷冽的弧线。留下阿九依旧身体久久未能停止颤抖,只是那低垂的眼底深处,翻涌着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算计。
王一博并未走远。
他回到自己那间空旷冰冷的书房,推开一扇临院的窗。
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藏书阁的入口和一小段路径。
他给自己倒了杯早已冷透的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锁定了外面。
他在等。
果然,没过多久,他看到阿九推着一辆运送炭火的小车,低着头,脚步匆匆地朝着藏书阁方向走去。
这是仆役每日的例行工作之一。
王一博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放下茶杯,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出书房,远远地缀在阿九身后,借着回廊的柱子和假山的阴影隐藏身形。
阿九推着小车,顺利地进入了藏书阁一层,存放炭火的地方。
王一博耐心地等在暗处。
约莫一炷香后,阿九推着空车出来。
然而,就在他即将离开藏书阁范围时,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手中一个用旧布包裹的、书本大小的东西“不小心”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包裹散开一角。
阿九慌忙蹲下收拾,手忙脚乱地将那东西重新包好,塞回怀里,还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推着车匆匆离开。
肖战的“破绽”精心设计: 他掉落的东西,是几本用于引火、早已废弃的旧账册。
但在包裹散开的一角,王一博极其敏锐地捕捉到,最上面那本账册的封皮上,隐约残留着一个模糊的、被火燎过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像极了肖家祖传玉佩上的特殊云纹!
这个“意外”的掉落和那个模糊的印记,如同在王一博死寂的心湖投入巨石!
肖家的印记!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仆役准备引火的废账册上?
是巧合?还是……这个阿九,真的和肖家有关?他捡起那东西时,为何如此慌乱?
王一博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出胸腔。
他立刻闪身进入藏书阁一层,在阿九刚才停留的炭火堆附近仔细搜寻。
很快,他在一堆废弃的纸张杂物里,找到了那几本被遗弃的旧账册。
他迅速翻看,目光如电。
账册内容无关紧要,是多年前焚天门一些无关痛痒的日常开销记录。
但王一博的目光死死盯在其中一本账册的封底内页——那里,有人用极其细微、几乎难以辨认的炭笔,画了一个小小的、不完整的图案!
那图案,赫然是肖家剑法中一个独特的、用于衔接的剑招轨迹图!
虽然画得潦草残缺,但王一博与肖战朝夕相处,对他的剑法熟悉至极,绝不会认错!
狂喜、震惊、巨大的疑团瞬间攫住了王一博!
线索!如此明显的线索!这个阿九,他不仅可能和肖家有关,甚至可能……懂肖家剑法?!
他故意留下这个?还是……不小心?
与此同时,真正的肖战在确认王一博被引开后,早已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差,如同鬼魅般潜入了藏书阁二楼一个存放陈旧卷宗的偏僻角落。
他对这里的守卫轮换早已摸清。
他的目标不是肖家相关的记录,因为那些必然已被王崇明销毁或严密看管。
而是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历年焚天门与北境某些特定商队,实为走私掩护的“例行”物资补给清单,以及一些关于“断魂山鹰嘴崖冰道维护记录”的卷宗。
他动作快如闪电,眼神冷静如冰,手指精准地翻动卷宗。
用特制的药水和极薄的纸张,迅速拓印下关键的时间节点、物资种类,尤其是盐、铁矿石的异常数量,以及冰道维护的时间,与某些走私交割时间高度重合等信息。
这些看似零碎的记录,一旦串联起来,就是指向王崇明走私网络的重要旁证!
做完这一切,他将卷宗原样归位,抹去一切痕迹。
当他悄然从另一侧小门溜出藏书阁时,怀里揣着的,是几张薄如蝉翼却重如千钧的拓印纸。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木讷卑微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在黑暗中精准行动的影子从未存在。
王一博拿着那本画有残缺剑招的旧账册,站在藏书阁一层的阴影里,心绪翻腾。
线索如此突兀地出现,指向性如此明确,反而让他产生了更深的疑虑。
这太刻意了!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诱饵。
阿九掉东西时的慌乱,收拾时的紧张张望……表演痕迹似乎过重?
巨大的痛苦和矛盾撕扯着王一博。
杀父之仇,无心之过,这份认知如同毒药日夜侵蚀着他。
如今,一个疑点重重、似乎与肖家有关的“阿九”出现在眼前,像一团迷雾,又像一点微弱的火星,既让他看到一丝渺茫的希望。
或许肖战真的没死?或者有肖家其他人幸存?
又让他陷入更深的警惕和煎熬,这会不会是父亲设下的另一个陷阱?
而肖战(,在推着空车返回仆役院的路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王一博,你看到了吗?
我给你的“线索”。疑惑吗?痛苦吗?你该如何自处?
是继续追查,踏入我布下的迷雾?还是……为了保护你那肮脏的父亲,选择视而不见?
风雪又起,吹动着阿九单薄的衣衫。
他缩了缩脖子,脸上重新挂起那副麻木卑微的表情,消失在内院仆役来往的阴影里。
这场试探与反试探、伪装与揭露的致命游戏,在焚天门的冰霜与权谋中,才刚刚拉开更加惊心动魄的序幕。
而王一博握着那本旧账册,指节发白,眼神在痛苦、猜疑和一丝不肯熄灭的执着中剧烈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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