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八年,腊月初七,大雪。
雁门关外的风裹着碎雪,刀子般割在脸上。夜烬尘背靠悬崖,手中长弓的弦已断了两根。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北狄三百铁骑的寒光。
"将军!降了吧!"副将捂着血流如注的右臂嘶吼,"朝廷的援军不会来了!"
夜烬尘抹去眉骨上的血,忽然低笑一声。他取下最后一支箭,指尖抚过箭尾刻着的"漱玉"二字。那是临行前夜,他借着月光一笔一划刻下的。
"谁说要等援军?"
弓弦拉满的瞬间,北狄王旗应声而裂。敌军阵中顿时大乱,他们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将军早在三日前就派死士绕到了敌营后方。
东宫——
楚北淮握着宋南涔的手腕,羊脂玉镯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窗外大雪纷飞,更漏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北疆进贡的暖玉。"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听说能养心安神。"
宋南涔看着玉镯内侧刻的"淮"字,心口那枚赤玉珏烫得生疼。那是夜烬尘出征前夜,在废亭里塞给她的。
"殿下何必自欺欺人。"她声音轻得像雪落,"您翻过我的妆奁,自然知道..."
"我知道!"楚北淮突然暴起,满案茶具应声而碎。他掐着她的下巴逼她看向铜镜,"我知道你贴身戴着夜家的玉!知道你每夜在《诗经》里给他写信!"镜中映出他猩红的眼,"可那又如何?三日后大婚,你照样要穿着嫁衣走进东宫!"
一滴泪砸在玉镯上,楚北淮突然松开手,声音哑得不成调:"南涔,试着爱我...就那么难吗?"
中军帐——
夜沉疆的匕首"铮"地钉入沙盘,雁门谷的位置顿时裂开一道缝隙。
"三日。"他盯着宋砚清,"我弟弟撑不过三日。"
烛火摇曳间,宋砚清的银丝镜闪过冷光。他展开密报,朱批刺目——「天寒路险,援军暂缓」。
"好一个天寒路险!"夜沉疆一拳砸在案上,"太子是要我弟弟死在战场!"
砚台翻倒,墨汁泼洒如血。宋砚清突然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腕:"我有办法。"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空白诏书,中书省印在烛光下泛着幽蓝。
"这是..."
"陛下赐我父亲的密旨。"宋砚清指尖发白,"可调边境三军。"
帐外风雪呼啸,两人影子交叠在军帐上,像极了幼时一起偷读兵书的模样。
金銮殿——
楚明巍看着阶下三人:夜凛铠甲未卸,战报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宋知澜捧着算无遗策的奏章,袖口沾着墨渍;而自己的儿子眼里烧着妒火,腰间玉佩碎了一道裂痕。
"北淮。"帝王轻叩龙椅,"若夜烬尘回不来..."
"儿臣照常完婚!"楚北淮声音嘶哑,"大燕不能没有太子妃。"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传令兵满身是雪,手中高举一面残破的王旗——旗角系着月色丝绦,正是宋南涔及笄礼戴过的发带。
"报!夜将军生擒北狄左贤王,大军已过黑水河!"
夜凛猛地抬头,看见王旗上熟悉的箭痕——那是夜家独有的双羽箭造成的缺口。
宋南涔赤足跑过宫道时,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远处火把如龙,为那人玄甲上的冰霜镀上一层金边。
夜烬尘怀里紧紧护着个油纸包,指节冻得发青。见她跑来,竟踉跄着单膝跪地。
"蜜煎樱桃..."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你说过...冬天想吃..."
油纸散开,里头的樱桃早已冻成了冰坨子。宋南涔颤抖着去碰他脸上的伤,却被他抓住手腕。染血的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圈——那是他们六岁时约定的暗号。
"别怕,我回来了。"
身后宫门突然洞开,楚北淮执剑而立,雪粒扑在他阴沉的脸上。夜烬尘缓缓起身,将宋南涔护在身后,残破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三人的影子在雪地上纠缠,像极了当年三星坠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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