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殿下，请稍在这等候，殿下他正在路上。”

那侍女低垂着眉眼，看不清眼底是如何的神色。

“嗯。”燕北桉笑了笑，弯了弯眼角。

“七皇兄。”

燕凌渊缓缓从燕北桉身后的帘子中，缓步走出，墨色的头发用同色系的发带高高束起，夜色般的玄色锦袍裹着修长身形，衣料暗纹以银丝勾勒，在微光下若隐若现，更衬得周身萦绕着疏离冷冽的气息。头顶黑金镶玉发冠，金丝盘成繁复云纹，中央嵌着一枚棱角分明的墨玉，折射出冷幽幽的光，两侧延伸出的金片如羽翼舒展，华贵中暗藏锋芒。

那人眉骨冷峻如刀削，眼尾微微上挑，漆黑瞳孔像是淬了霜的寒潭，淡漠扫视时便泛起令人胆寒的冷意。鼻梁高挺笔直，薄唇抿成凌厉的弧度，唇角常年挂着若有似无的讥讽，肤色冷白如霜雪，颧骨处却泛着极淡的绯色，为这张近乎完美的面容添了几分诡谲的生机。整张脸像是精心雕琢的寒玉，美得惊心动魄，却也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小侍女很有眼色，低下身子，颔首低垂脑袋：“殿下。”

“嗯，你可以退下了。”燕凌渊冷眼看着，这名刚刚被七皇兄对着微笑的女人。

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随即看向燕北桉，歪了歪脑袋，脸上带起了笑容。

“话说，燕凌渊，他应该比我小吧，但看衣着打扮，这活脱脱的不就是大人模样吗。”燕北桉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显三分，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不过相较于平常，面容却带上了几分柔和。

“七皇兄，应该累了吧，要不要品尝一下践行宫的梨花糕？”燕凌渊还是那副带着笑意的脸，只不过那双漆黑的眼䏬中却死死看着燕北桉，不想错过他脸上每一帧精彩的表情。

“他的这个皇兄，可真是长了一副美人皮。”燕凌渊抬脚往燕北桉的方向走去。

“吃梨花糕就免了吧，就是不知皇弟叫我一个不受宠的皇兄，来这践行宫，是有何事。”燕北桉也往前一步，他并不知道燕凌渊怀着什么心思，叫他来这践行宫又是何意，但他并不会因为面前这人年龄比自己小而小瞧这人，因为他知道能被皇帝青睐的皇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兄，站着不累吗，坐下吧。”燕凌渊在燕北桉面前站定，指了指身后的椅子。

“好。”燕北桉看了一眼燕凌渊带着笑意的脸，转身朝身后的椅子走去。

等到燕北桉落座，身旁的燕凌渊也相继坐下。

“七皇兄可否会下棋？”燕凌渊看着燕北桉，直直撞进那清冷的䏬子中，愣了愣。

“算是，会一点吧，棋艺不精，让皇弟见笑了。”燕北桉笑了笑，但眼中却看不出带有几分笑意。

“试探我。”燕北桉看着对面身穿黑衣，托着下巴，正一脸傻笑看着他的燕凌渊。

“没事，七皇兄，我也只会一点，平时就当兴趣爱好，来玩玩罢了。”

随即，燕凌渊拿过刻有鎏金雕花的檀木匣，往燕北桉那放了一个，桌子上早已摆好了棋盘。

“看来，皇弟是早就知道我会与你对弈了吧。”燕北桉低垂着眉眼，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打开鎏金雕花的檀木匣，一层雪色软缎轻掩下，十二枚羊脂白玉棋子如凝霜皎月，温润的玉质泛着柔和光晕。

燕凌渊也不加掩饰，承认道：“是啊，我可是很相信七皇兄的选择呢。”

燕凌渊也打开檀木匣，看着那十二枚墨色的棋子笑了笑。

“看来皇兄，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呢。”燕凌渊在心中想，手指已经轻轻夹起一枚棋子来。

“七皇兄，春猎可否会去。”燕凌渊夹着棋子的手指缓缓将墨色的棋子，放落在偌大的棋盘之中。

燕北桉也夹起玉棋，放落在燕凌渊棋子的左边。

一子完毕，燕北桉望向燕凌渊，冷淡的眉眼，轻轻掠过燕凌渊的眼神，燕北桉猜不透燕凌渊一时有什么目的，但还是正色道：“嗯，会去，皇弟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燕北桉说完，低下了头，便不再看着燕凌渊，转而看着棋盘。

燕凌渊轻笑了一声。

“春猎可有很多好玩的玩意儿呢，七皇兄～。”燕凌渊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间着一枚棋子，闲散的目光看着棋局，好似在斟酌下一步要下往哪里。

“听到七皇兄去，我很开心。”燕凌渊落子，下在了那颗白玉棋的上面。

“为什么。”

燕北桉的棋子落在了，原先那颗白玉棋的旁边。

“嗯——”

燕凌渊思索了一番，后笑了笑把脸朝燕北桉靠了靠。

“七皇兄是一个美人，有这样一个养眼的美人在身边，很难不高兴吧。”燕凌渊双手托着下巴，眼中好似有花一般，就这么直勾勾看着燕北桉，活脱脱一副痴儿的模样。

“这人的借口真烂。”

燕北桉扫了一眼燕凌渊，燕凌渊也回复了他一个傻.笑。

小春子紧张的在角落里缩着，好似下一秒就要钻进地缝里去了。

“殿下与十皇子之间的气氛，怪怪的，殿下眼神也好冷。”

“可十皇子为什么要用这副表情看着殿下？”小春子觉得自己站得也不是，蹲着也不是。

正当小春子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如同救世主一般的声音，缓缓从前方传来。

“小春子，去外面等候着吧。”燕北桉看着棋盘，觉得让小春子待在这太危险了，毕竟这里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

“莫弦，你也随皇兄的侍从一并在外面等候吧。”燕凌渊从木匣里拿出一个黑子，落在了燕北桉棋子的旁边。

“是，遵命十殿下。”一道身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单膝跪在地上，弯身拱手道。

“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春子只是刚才揉了揉眼，刚想回复殿下的话，出去，但十皇子说还有一人，吓得他立马睁开眼睛，抬眼就看到了，单膝跪在前面，身穿侍卫衣物模样的人，毕恭毕敬的接下了十皇子的话，站起身来，抬脚走向门口。

莫弦看了看正傻愣愣看着他的小春子，皱了皱眉，开口：“春公公，为何还不同我一起离开。”

小春子回过神来，躬身拱手朝正在与十皇子对弈的殿下开口道：“是，殿下。”

“嗯”

燕北桉看着棋局，算是回了小春子一声。

莫弦推开门，小春子紧随其后，在后面跟着。

小春子轻轻关上了门，长长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莫弦背靠着门板。

两人干瞪着眼，谁也未曾开口，相继无言。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凌桉】

烟，丝丝缕缕的在飘着，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悄然的变化。

“呵，好一个棋艺不精啊——”燕凌渊在心中冷笑道，棋势也逐渐慢慢认真了起来。

燕北桉抬眼看了一眼燕凌渊，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燕凌渊的棋法逐渐认真了起来，步步紧逼着自己的棋子。

“看来——”

“这是肯把自己当做一个对手来看了。”

燕北桉在心中这样想着。

燕北桉，夹起一枚棋子放在了，那枚黑子的左下角。

燕凌渊不甘示弱，紧追了上去。“陷阱？这坑这么明显，有诈？”燕凌渊执棋的手，顿了顿，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皇弟为什么，迟迟不肯落子。”燕北桉浅浅的笑了笑，弯了弯眉眼，好整以暇地看着燕凌渊。

“嗒——”

“黑子落下——。”

“正如燕北桉所想的那样，燕凌渊他避开了那道诱.捕.器.——”

燕北桉收起了笑脸，装出一副自己的棋子马上就要死了的，惋惜感，低垂着眉眼，看不清眼底是怎样的神色。

“呵，七皇兄可真是下了一场精彩的好棋啊，这里其实还有陷阱对吧，我就算把黑子下的不是这，我的黑子还是会被七皇兄你的棋子，杀死吧，对吧，七皇兄。”燕凌渊抬起眼眸，看着燕北桉。

“十皇弟啊，在下完棋之前，还是不要揣测为好对吧？”

燕北桉笑了笑，在手中轻轻摩挲着掌中的白玉棋。

又是清脆的响声，白棋落子了。

“嗒——”

燕北桉这次将白玉棋下在了，燕凌渊棋子的左边，看似不留余地，步步紧逼着，可。

“实则在步.步引诱”

“引诱着，走向那个已定的结局中。”

“燕凌渊，其实如果你能想到这个点子上，那么……棋局的结果恐怕就不同了。”

燕北桉心中这样想着，可却看着燕凌渊执棋的手。

“嗒——”

“黑子落下——”

燕北桉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

“嗒——”

“白子落下——”

“…………………………”

霎时间，偌大的践行宫仿佛落针可闻。

燕北桉缓缓开口道：“十皇弟，我输了。”

燕北桉笑了笑，朝对面愣神的燕凌渊说道。

“叩叩叩————”

“我走错了吗，按理说七皇子这时候应该在凌栖宫啊。”

柳颜手中握着湘妃竹骨扇，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来。

“哗————”

紧闭的大门从内由外缓缓的打开，可能是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吧，发出了难听的噪声。

“柳公子……你来了啊……”一道沙哑的声音缓缓从柳颜的正前方传来。

“嘶∽别跟我说是……”

柳颜缓缓的从身后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嬷嬷。

“柳公子啊，是来找我家殿下有什么事吗？”老嬷嬷笑了笑，侧身让开。

柳颜晃了晃手中的竹骨扇，开口：“七皇子，是不在凌栖宫吗。”

“是啊，七殿下今日与小春子去践行宫了，现在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吧。”老嬷嬷思考了一下。

“践行宫啊，看来七皇了是去找十皇子了呀”柳颜拿起湘妃竹骨扇遮挡住了，自己在扇后的笑容……

“好了，那就麻烦嬷嬷了，替我转告一下七殿下了～”

柳颜的声音很好听，尾音总带着勾人的上挑，求人办事时，总会这样子，把人勾得神魂颠倒，可这时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俏皮。

“嗯，好，我会转告给殿下的……”老嬷嬷愣在了原地。

“嬷嬷，我走啦！”

柳颜背对着那老嬤嬤，已经走了一点路了，纤细的手腕，朝着身后摆动着。

“……………………”

“如果，十皇弟没有什么事的话，七皇兄就告辞了。”

燕北桉作势就要起身，朝燕凌渊行礼告辞。

“七皇兄，不再待一下吗。”燕凌渊笑了笑，看着一身浅蓝衣，䏬子冷淡，疏离的燕北桉，微微感觉心头有什么异样的感情在变化着。

如果将燕凌渊与燕北桉对弈之前的心比作是一滩毫无波澜，平静的死水，那么与燕北桉对弈后，燕凌渊的心，就像平静的清水上飘来一片嫣红的花瓣，虽然微小，但还在清水中荡出不小的涟漪。

“不了，在待下去，小春子恐怕就要闹了。”燕北桉微微低垂下眼帘，好似在无奈的轻笑着，可又好像没有一点变化。

“哦，是吗，那七皇兄的侍从可真不乖呢～”燕凌渊起身，靠近燕北桉的耳朵，轻轻说出，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燕北桉。

“ 阿秋——”在屋外的小春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感觉刚才一定有人说了自己吧，小春子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继续坐在门边等待着自家殿下。

“那我先告辞了，十皇弟。”

燕北桉摆手告辞，转身打开门，好似身后是什么深渊巨兽，下一秒要将他生吞了一样。

“有点，

【落荒而逃】的意味了吧，七皇兄～”

燕凌渊看着那道身影，直至出门，眼神死死粘在燕北桉身上，从未离开过。

“殿下，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急忙，是十皇子对你做了什么吗……”

小春子一脸愤愤不平与燕北桉在青石道上走着，但话音却在看到燕北桉泛红的耳朵时，戛然而止。

“殿……殿，殿下，他家殿下，耳朵竟然红了……红……红……红了！！！”

小春子愣愣的看着燕北桉泛红的耳朵，心中的话语 ，逐渐从迟疑，再到不可置信。

“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啊！”燕北桉看着小春子，侧身悄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嘻嘻，没想到一向沉稳，冷淡的七殿下竟也有这副模样。”小春子偷偷捂嘴偷笑。

“殿下，刚刚是怎么了，七皇子怎么……。”

莫弦刚刚正靠着墙，闭目养神中，门就被打开了，抬眼就看到七皇子的脸有点红，还不等他出声挽留，七皇子就拉着小春子走了。

燕凌渊背对着莫弦，看不清此刻的神色，也并未做岀正面回答。

“莫弦，过来看看这盘棋。”燕凌渊坐回椅子上，看着这盘棋。

莫弦走过去，看到的就是白黑棋子，纵横交错。

莫弦虽然不怎么懂下棋，但依然可以看出执白棋的那个人，棋法凌冽，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可这最后一步，怎么怪怪的。

“莫弦，看来你也看出来了，七皇兄他这一步棋，是故意的。”燕凌渊手指轻点这步棋。

“可为什么，殿下？”莫弦一脸不解。

“你看，这里，他分明这步棋明显是要引诱我，可我最后没走这条路，而是走了这一步，可我却大意了，走这一步棋，燕北桉他依然能封杀我这颗棋子，可他并没有立刻往这里下，而是往这里下。”燕凌渊轻点左上角的这颗白玉棋。

“殿下，万一是七皇子他不知道要下在这里呢？”

“不，他知道，他很聪明，知道哪里一步棋要紧逼，哪一步棋要留点活路，不能逼太死，这个棋局仿佛已经被他所掌控，一息一动仿佛就像他精心设下的局，可他为什么要放我一条活路？”燕凌渊沉思时，眉头总是忍不住的皱起，使本身的冷冽加上了一丝威严。

“殿下……”莫弦欲言又止，他也不知此时的情况要说些什么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