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把玩着手机，嘴角微微上扬，回复着秦知乐的消息，“我超级想你的。”

一旁的李家旭和叙明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火锅的热气咕噜咕噜地往上冒，在半空中氤氲开来，将几人的脸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哟，瞧那傻样，铁定是在跟秦知乐聊天。”李家旭撇撇嘴，一脸嫌弃，跟叙明小声讨论。

叙明手里拿着火龙果，嘴角沾满了玫粉色的汁水，“应该是，不然他不会笑的那么开心。”

秦亦耳朵又不聋，知道他俩在讨论自己，但不想搭理。

他放下手机，将盘子里的海鲜倒进了锅里，“快吃吧，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这顿饭吃的还是比较惬意，有说有笑，可是回到家里，秦亦觉得有些冷清，王妈早早的就睡下了，毕竟上了年纪，经不住熬夜。

他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的摸索着手机边缘，屏幕还停留在和秦知乐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他发的晚安小猫。

电视机里正播着幼稚的动画片，夸张的笑声和欢快的配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屏幕的荧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明明灭灭，映在秦亦面无表情的脸上。

他屈起一条腿，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机在掌心转了个圈。指尖划过屏幕时不小心点开了相册，秦知乐的笑脸突然跳出来，是上次去海边时拍的。

相册里三分之二的照片，都是他和秦知乐的合照，从他刚来家里半个多月，整天就嚷嚷着要合照，秦知乐也依着他。他翻看着相册里，这十年的照片也就三千多张。

秦亦撅了噘嘴，等这次秦知乐回来，他必须拍很多很多照片发朋友圈。

动画片突然切到了广告，聒噪的推销声打破了片刻的恍惚。秦亦皱眉拿起遥控器，拇指按下关机键，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起身上了二楼洗漱，见不到面的日子是最难熬的。

秦知乐需要工作，也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打电话，或者开视频，每次都是几分钟就挂了。

“你是不是又要去忙了？”秦亦趴在桌上，看着屏幕里穿着制服的秦知乐，他有些不舍得挂电话。

秦知乐笑了笑，尖尖的小虎牙外露，“我先去忙了，你有啥事记得给我发信息。”

“那好吧....”秦亦嘟了嘟嘴，他犹犹豫豫的，看着屏幕里的秦知乐撒娇道，“那你亲我一下嘛。”

秦知乐看着屏幕里嘟嘴撒娇的秦亦，一阵心软，“好好好。”他象征性的噘了一下嘴。

那边船头，船头传来大副急促的喊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慌乱，“知乐！你过来看一下！”

“来啦！”秦知乐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秦知乐眉头一皱，大步朝甲板方向赶去。还没走近，就听见机舱方向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是“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某个阀门被硬生生顶开。

他加快脚步冲进机舱，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浪和浓重的燃油味。几个轮机员正手忙脚乱地围在主机旁，而站在控制面板前的新手船员，刚上船不到一个月的实习轮机员小李，脸色惨白，手里还攥着扳手，不知所措地盯着压力表。

“怎么回事？”秦知乐沉声问道。

小夏抹了把汗，指着主机油路系统：“小李误操作了燃油转换阀，把重油直接打进了轻油管路，现在滤器堵塞，主机油压报警！”

小李声音发抖：“我、我以为那个阀门是备用系统的，想切换一下试试……”

秦知乐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现在不是训人的时候，他迅速蹲下身检查油路，同时下令：“立刻切断燃油供应，启动备用滤器！小夏，你去检查有没有油管泄漏！”

机舱里瞬间忙碌起来，秦知乐一边迅速拆卸堵塞的滤器，一边用眼角余光瞥见小李仍呆站在原地，显然被吓懵了。他厉声喝道：“小李！别愣着！去拿备用的密封垫片，快！”

小李这才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地冲向备件柜。

主机发出不正常的嗡鸣，整个船身微微震颤。如果不能在十分钟内恢复供油，主机就会因润滑不足而停机，到时候整条船都会失去动力，在航道上漂航，那可不是小事。

机舱里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主机低沉的嗡鸣和扳手敲击金属的脆响。秦知乐额角的汗珠滚落，手上的动作却稳如磐石。他迅速拆下堵塞的滤器，污浊的重油黏稠地滴在甲板上，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垫片！”他头也不抬地伸手。

小李踉跄着冲回来，颤抖着递上备件，声音几乎被机舱的噪音淹没：“轮、轮机长，给……”

秦知乐一把抓过，手指飞快地安装新滤器，同时厉声指挥：“大管轮，检查回油管压力！二管轮，准备重新启动供油泵！”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主机仪表盘上的油压指针终于开始缓慢回升。秦知乐死死盯着数值，直到它稳稳进入安全区间，才猛地吐出一口气：“启动主机！”

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主机的转速逐渐恢复正常，船身的震颤也随之平息。机舱里异常的安静。

秦知乐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油污，目光扫向角落的小李。

他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着工作服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肩膀微微发抖，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小李。”秦知乐的声音不大，却在整个安静的机舱里显得格外刺耳。

小李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嘴唇哆嗦着：“轮机长，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帮忙，我……”他的声音哽住了，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秦知乐沉默了一瞬，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先回去洗把脸，半小时后到我房间来。”

小李呆住，似乎没想到轮机长没有当场怒斥他。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哑声应道：“……是。”

小夏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没事的。知乐哥人很好的。”

“嗯....”小李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拿着袖子拼命地擦了擦眼泪。

“哭什么呀，你才来没一个月，犯错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下次别犯就好。”小夏皱了皱眉头，脱掉手套，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捧着小李的脸揉了揉，“谁还没犯过错啊....”

小李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哽咽道，“我知道你安慰我。可是我....差点害了整条船.....”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大男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低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小李猛地抬头，看见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靠在机舱门框上。那人留着利落的寸头，眉骨突出，一双眼睛冷峻得像淬了冰，嘴角却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弧度。他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和几道陈年疤痕。

小夏翻了个白眼：“陈锐，你闭嘴行不行？没看见人正难受着吗？”

被叫做陈锐的男人冷哼一声，大步走过来，一把拎起小李的衣领：“要哭滚出去哭，别在这儿碍事。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也不知道当初秦知乐是怎么看好你，把你招进来的。”

小李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见陈锐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扳手塞进他手里，“滤器拆过吗？”

“没有....没有。”小李结结巴巴地回答。

陈锐眉头皱得更紧，转身就往主机方向走，“跟上。今天教你拆十遍，拆到不会哭为止。”

“可是...乐哥让他去.....”小夏话都没说完，就被陈锐一眼瞪了回去。

陈锐冷声道：“那你来拆？”

小夏咬了咬唇，眉头微蹙，“拆就拆！”他一把抢过陈锐手中的扳手。

他对着小李说道：“我来。”

陈锐双手环胸，冷着一张脸：“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喜欢人家啊。处处都护着！”

小夏愣了一下，转头瞪眼看着陈锐，耳朵红红的，反驳道：“你别乱说。”

“好好好。你俩把滤器拆了。”陈锐说完，便离开了。他来到秦知乐房门前，敲了敲门，手里握着一瓶汽水。

门从里被打开，秦知乐手里拿着毛巾正擦脸，“怎么了？”

“没事。”陈锐抿了抿嘴，喉结滚动，握着汽水的手直接泛白，冰凉的瓶身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手指滑落。

“等会一起吃饭吧。”陈锐将汽水递给了秦知乐。

秦知乐接过汽水，笑了笑，侧身让开门口，“进来吧。”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沐浴露味道，桌上摊开着轮机日志，窗边挂着一个平安扣，随着海风轻轻晃动。

秦知乐把汽水放在桌上，玻璃瓶底碰出清脆的声响。

“小李的事，你怎么看？”

陈锐盯着汽水瓶上滑落的水痕，声音低沉，“新人都会犯错。他是我带的人....责任肯定在我....”

“责任当然在你。”秦知乐板着一张脸，眸色暗淡，“只不过，你教别人的时候未必也太凶了吧。”

陈锐别过脸，看向舷窗外漆黑的海面，“有吗？他现在挨我骂，总比以后自己值班的时候出了事故要好！”

秦知乐晃了晃瓶子，气泡欢快地上升破裂，“我记得你第一次上船，把燃油管接反了。”

陈锐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你...怎么.....”

秦知乐的声音温和下来，“小李挺不错的，好好教，说不定以后能继承你大管轮的位置。”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为啥不是轮机长？”陈锐哼了一声，刚刚那副凌俊模样全无。

“因为，”秦知乐喝了一口汽水，“以后轮机长的位置是小夏的。他可是我徒弟，我得罩着他啊。”

两人有说有笑的打趣着。

陈锐的目光落在秦知乐身上，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却又沉甸甸地压着说不清的分量。他半倚在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汽水瓶上凝结的水珠，眼神却黏在秦知乐说话时微微张合的嘴唇上。

秦知乐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看着窗外黑漆漆的海面，突然转头，带着笑意的眼睛直直撞进陈锐视线里，“走吧，去吃饭。”

陈锐仓促别开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装镇定道：“好....好...”

舷窗漏进的月光正好落在他耳尖上，将那抹红晕照得无所遁形。他抬手揉了揉鼻子，指节蹭过鼻梁，显然有些慌乱，差点偷看被别人发现了。

两人并排走在走廊上有说有笑。

此刻秦亦躺在床上可笑不出来，他看着天花板发呆，手里握着手机，秦知乐还没有回他消息，应该在忙，如果继续发的话，是不是显得他有点黏人了？

恋爱课堂上老师都讲了，要成熟.....

“哎呀.....”秦亦在床上打了一个滚，他抱着秦知乐睡过的枕头，脸深深地埋进去吸了一口气，一股洗发水的味道。

“秦知乐！”秦亦仰头大喊了一声，电话铃声突突响起，吓他一跳。

看了一眼手机，李家旭....

“喂？啥事啊？”秦亦声音懒洋洋的，他现在一心想着的就是秦知乐，也不知道秦知乐回来会给他带什么礼物。

“出来玩呀。我刚好有一哥们从国外回来了，聚一聚，带你认识一下。”李家旭坐在椅子上，右腿神经质地抖动着，他语气轻快，可眼神却飘忽不定，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叙明呐。

而且叙明现在腰还疼，还是不让他去参加这些活动比较好。

电话那头的秦亦翻了个身，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着枕头一角，“不去，没兴趣。”

李家旭的腿突然停止，语气热络了起来，“来嘛来嘛。我那哥们还从国外带了一些好玩的，咱见见世面。”

秦亦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总感觉李家旭话里有话，“几点？”

“晚上七点。”李家旭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心里有些发虚，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哥们，是他前女朋友回来了，说要请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