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打来一颗石子,宋婧黎手腕一疼,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她痛呼一声,往四周屋檐查看。
“怎么了?”
铜剑掉落在地的清脆响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回过神就看到宋婧黎左右扭头,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宋婧黎面色冷凝,额间渗出一层细汗,发丝被汗珠打湿沾在脸颊上,闻声她扬起一抹笑,回答道:“无碍,只是用力过猛,一时扭了手腕,估计得歇息一会儿了。”
她故作镇定,实则眼神余光一直在往别处瞟,就连注意力都放在了四周。
听她扭到手,殷画屏拉过她的手腕揉捏了起来,缓解她的疼痛,一边喊来不知躲在何处‘偷窥’的扶风,“扶风,去寻乌头摩风膏来,动作快一点。”
宋婧黎不知道扶风有没有听到,但以上一次亲眼看到的,她敢确定此时此刻扶风就躲在某个角落。
果然,不消几刻,扶风拿着一支药膏回来,步履平稳的走到两人身边,视线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似在出神的宋婧黎。
殷画屏接过药膏,解开她的腕带,将她的袖子撸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皓腕,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出现一抹红痕,殷画屏将药膏涂抹在上面,冰凉的触感使宋婧黎缩了缩手腕。
“真想不到你也怕疼。”殷画屏替她抹着药膏还不忘调侃她一句。
宋婧黎细眉微微皱起,唇角向下撇,她很少有这种表情,即使是在战场上面对刀光剑影,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她的表情也不曾出现裂痕。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子,你莫因为我练武就忽略了这个啊。”
殷画屏勾起唇角轻笑一声,抬起她的手腕轻轻吹了吹,抬眸看她不知为何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调笑道:“这样可还痛?宋、小、将、军。”
后面那句话她一字一顿,像是故意为之。宋婧黎面颊一红,将手抽了回来,难得的扭过头不再搭理她。
“扶风。”殷画屏将药膏放在石桌上,侧头将扶风喊上前。
“小姐。”
殷画屏侧目看了她一眼,轻笑着对扶风道:“去备马车,我和宋婧黎待会要出去玩。”
“扶风明白。”
话落,扶风快步离开,宋婧黎扭过头,面色诧异,口吻带着一抹疑惑:“我何时答应过你,要与你一同出府?”
“你不去?”
宋婧黎一噎,垂下头,声音闷闷道:“去。”
街道两旁已经开始有摊贩售卖花灯,路边的孩童路过吵着要爹娘买一个给自己。
偶有马车行至,路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让其通行,宋婧黎和殷画屏肩并肩走在街上,身后还跟着几个婢女。
“过不久就是中秋佳节,倘若你今年不被调往边疆,我们便一同去游湖泛舟、吟诗作赋、放花灯如何?”殷画屏兴致采列的说着。
却没注意到一旁的人停下了脚步,面容惆怅,眼神根本不敢往她那边瞟,模样显得心虚极了。
察觉到身旁的人落了后,殷画屏旋身回望着她,正瞧对上那人略带心虚的眼神,她神色一滞,问道:“怎么?你不愿与我一起做这些吗?”
“不是!”
宋婧黎回得极快,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就焦急地接了话,很快察觉到身边路人的视线和自己的失态,宋婧黎闭上了嘴。
“那你为何一脸心虚?”
“我…我是…我是因为…”
宋婧黎吞吞吐吐的,半天吐不出一句整话,眼神总去瞟她,却又立马收回,看着很像一个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的负心人。
“殷小姐此言差矣,她不是不愿,是不能呢。”
身后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宋婧黎身体一僵,迅速旋身满脸警惕地看向来人。
殷画屏也抬眸去看,此时她还不认识眼前一身黑黄色衣裳的墨染熠,迷茫的眼神在他与宋婧黎之间来回查看。
墨染熠与宋婧黎擦肩而过,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径直走到殷画屏跟前,眼神深情得能拉丝,语气温柔:“不知殷小姐可还记得我?那日城郊游玩,我与殷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殷画屏看了眼他身后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位男子就一脸黑线,满脸都是毫不掩饰地厌恶的宋婧黎,心下明了,随后后退半步,非常真诚地摇了摇头:“我不曾去过城郊,何来记得公子一说?倒是公子你,打断我与我的挚友聊天,怕是…略微有点不礼貌了。”
闻言,墨染熠眸底一闪而过的阴鸷,垂在身侧,隐没在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内心止不住地低吼:‘真是好一个挚友!宋婧黎!凭什么重来一世,你在她的心中地位还是如此重要?论身份地位,我才应该是优选!’
而他身后的宋婧黎闻言忍不住勾唇浅笑一声,笑声极轻,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她走到殷画屏身旁,装模作样地拱手对他行礼:“臣女眼拙,不知二皇子出游逛街,方才才没有过来行礼,且屏儿自小骄纵惯了,刚刚的话,还请二皇子宽宏大量,绕过她这一回。”
“殷小姐此话本就对我无伤大雅,宋小将军这话,倒显得本皇子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殷画屏懒得看他俩商业互怼,见话题跑偏,主动将话题说回来,她面向宋婧黎,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为何他说你不能与我一同游玩?”
这边宋婧黎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多管闲事的墨染熠插嘴道:“边疆出现一批山匪,烧杀抢掠,扰得边境百姓不得安宁。昨日倪尔将军向父皇请旨让宋小将军前去镇摄一番,让他们不敢再犯,听父皇说,五日之后宋小将军便得出发。”
殷画屏自小被家人宠惯了,哪管得了他是谁?见有人插嘴持续打断自己与宋婧黎的对话,转头投了一个眼刀,语气不虞:“就你长了张嘴是吧?我问你了吗?还是说你是二皇子就有夺取他人回答问题的权利?”
宋婧黎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默默垂下头压抑着笑意。墨染熠面色一僵,尴尬地东瞧瞧西望望,随后摆了摆手道:“本皇子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你和宋小将军慢慢聊。”
话虽这样说,可他并没有要走的打算,莫名带着期待的小眼神瞥向殷画屏,似乎在期望着她能出言挽留自己。
哪知殷画屏根本没有要把目光移向他的意思,拉着宋婧黎衣袖的手改去牵起她的手,顺带着还轻轻晃了晃:“宋婧黎,我要你与我说。”
宋婧黎好不容易才强压住嘴角憋都憋不住的笑意,抬眸直视着她:“二皇子所言便是我要说的,屏儿,中秋佳节…我回来给你补上可好?”
本以为某位娇惯的大小姐又会耍一番脾气,可她不仅没有,反而扬起唇角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道:“好。”
“那到时不管去哪都得听我的。”殷画屏拉起她的手,转身就要继续往前走,眼神都没再分给一旁迟迟不走的墨染熠一眼。
“好,都依你。”
某位完全被两人遗忘了的身份尊贵之人独自站在风里,墨染熠眼神阴狠都盯着宋婧黎的背影,她微垂着头笑看着殷画屏的模样在他眼里极其刺眼。
“殿下,黑沼他又喝的烂醉如泥,现在没钱结账被酒馆老板拦着不让离开…”
不知从哪出来一个黑袍加身的男人,双手环胸,半垂着腰向他报备着。
墨染熠气冲上头,当众街上路人的面就将身后那人一脚踹倒,黑衣人立马爬起来单膝跪在地上,面色惶恐。
“那就让他去死!总之,别来烦我!”
墨染熠脸色阴沉,额角被气得青筋暴起,内心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抬脚路过黑衣人时,又抬起来踹了他一脚。
黑衣人被踹倒在地,紧咬唇瓣,愣是一声不吭,周围百姓只看戏不评价,待墨染熠离去后,也都纷纷三两成对离开。
议论皇室轻则打入天牢,重则以死谢罪,他们都不敢冒这个险。
殷画屏牵着她走出一段距离,回头见看不到墨染熠的身影之后,才偏头问她:“方才我都看见了,你一看见那个二皇子就脸色阴沉,可是他以前做过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让你这么讨厌他。”
女子心细,通常活泼骄纵,没心没肺的殷画屏也是如此,宋婧黎捏了捏她的手心,随后与她十指相扣:“二皇子身份尊贵,性情不定,我只是提防着些,以免他当街对你不利。”
殷画屏甩开她的手,被发丝藏住的耳尖微微泛红,抬头挺胸往前走,还不忘提醒身后的宋婧黎跟上,“大庭广众的,你还真是不知羞。快跟上,我们去乐楼。”
“去乐楼?屏儿,你何时喜欢上了听曲儿?”
殷画屏回首对她展开一个灿烂的笑,不知从哪打下来的金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带上了一种神圣的感觉,“某个人喜欢,自然我也就喜欢。”
宋婧黎心头升起一抹酸涩感,原本看起来愉悦的脸瞬间垮了下去,不怎么情愿地跟在她的后面,双手环胸走路,心中暗自揣测那个喜欢听曲儿的人是谁。
直到走到了乐楼门口,宋婧黎隔着四五米远都听到了来自乐楼不同雅间传出来的唱曲声和琵琶声。
宋婧黎许是忘了,在她金钗之年时,她刚被陛下赏赐将军府独立出户,那夜她的父亲和母亲为她请了一支乐楼里的姑娘弹琵琶唱曲儿。
那个时候她坐在主位上直勾勾地盯着一位姑娘怀里的琵琶瞧入了神,她想着殷画屏善歌善舞,定也喜欢这样的琵琶,却不想被殷画屏看在眼里,当成了她喜欢听琵琶语。
两个人各怀心思,当视线撞在一起时,殷画屏对她展开一个灿烂千阳的笑容。
“宋婧黎,在想什么?”
少女清悦中带着些许不满的嗓音从面前传来,打破了宋婧黎揣测吃暗醋的小心思,瞧着面前人的笑脸,不自觉抬手捏了一下她颊边的软肉。
“不是要听曲儿吗?我们进去吧。”
殷画屏揉着刚刚被她捏了一下的脸颊,细眉皱成了‘川’字,眼神里满是幽怨,一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此时看起来楚楚可怜,微嘟着唇控诉道:“亏我觉得你整日待在将军府烦闷无聊,带你出来游街听曲儿,散散心情,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一番好心的?”
“我错了,你可有什么想听的?”宋婧黎软着语气果断认错,仿佛方才还沾酸吃醋的人不是她。
“《阳春白雪》如何?曲调清新流畅,我很是喜欢呢。”
这首曲子宋婧黎觉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于是她点点头,拉着殷画屏进了乐楼,“依你的,就听《阳春白雪》。”
“哟,我说今日楼内怎得生意不同往日,甚是红火异常,原是宋小姐与殷小姐光临,快请进、快请进。”
楼内的嬷嬷身姿苗条,曲线流畅曼妙,一见着宋婧黎二人,连忙谄笑着迎上前。
当年宋婧黎开府设宴,请了她们楼内最有名的头牌和几位有名气的姑娘前去唱曲儿,宋婧黎对她来说,可算是一个不常来的大客户。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