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破窗棂时,萧景琰枯坐如石。
眼底血丝密布,那声“嗒”的血滴声在脑中循环一夜。
“殿下,太子遣了太医来问安。”
内侍尖细的嗓音刺破死寂。
萧景琰悚然一惊,指尖嵌入掌心——他又想做什么?
太医温言切脉,状似无意
“殿下惊悸过甚,气血瘀滞……若有温润之物贴身佩戴,或可宁神。”
萧景琰如坠冰窟。那枚暖玉在箱底灼烫着他的神经。
门扉轻响,月白袍角无声滑入。
楚渊含笑将玉放入他冰冷掌心
“既是良药,殿下何苦束之高阁?”
指尖相触的刹那,萧景琰几乎听见锁链扣死的轻响。
——他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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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惨白而冰冷
如同淬了毒的刀锋
一寸寸艰难地割开浓稠的黑暗,
从高窗的雕花棂隙间挤了进来,斜斜地投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
寝殿内弥漫着一股隔夜的、凝固的死寂,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萧景琰依旧蜷缩在昨夜滑落的那个角落,背脊紧贴着冰凉刺骨的墙壁。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多久,四肢早已僵硬麻木,血液仿佛都凝固在了血管里。眼睑沉重得如同压着千钧巨石,每一次试图闭合,眼前便立刻翻涌起那片刺目的暗红,那滴落的血珠,还有楚渊唇边那抹冰冷玩味的笑意。
一夜未眠。
眼底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干涩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每一次眨眼,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而更折磨人的,是意识深处那挥之不去的魔音——剑尖血珠坠落
砸在冰冷石板上那一声清晰到令人头皮炸裂的“嗒”!
那声音如同跗骨的诅咒,在他脑髓深处循环往复,永无止境。每一次响起,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他试图放空,试图去想大梁的宫阙,想御花园里春日灼灼的桃花,想母妃温柔的手……可那些温暖的碎片,甫一浮现,便被无边的血色和冰冷的眼眸瞬间
吞噬
撕裂
他像被困在一个永不醒来的血色梦魇里,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自己沉溺得更深。
之后
他开始刻意回避楚渊。
宫道上远远望见那抹月白身影,便绕路而行;宫宴上被安排在相邻席位,也始终垂着眼,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可楚渊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在他被楚焱刁难时不动声色地解围,在他冻得指尖发颤时,让内侍送来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
“九殿下似乎总躲着孤。”
一日午后,楚渊竟寻到了他居住的偏殿。他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目光落在萧景琰冻得发红的耳尖上
“是还在怕那日夜里的事?”
萧景琰握着书卷的手猛地收紧,纸页被攥出褶皱
“太子殿下说笑了
景琰只是……不熟南楚宫规,怕失了礼。”
楚渊缓步走近,身上清冽的松柏香渐渐笼罩过来。
他弯腰,视线与萧景琰平齐,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在午后的光线下格外明亮
“孤杀人,是因为那人该杀。”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萧景琰的耳尖,冰凉的触感让对方猛地一颤
“但孤从未想过要伤你。”
那指尖的温度像电流,窜得萧景琰心口发麻。他猛地后退,撞在书架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楚渊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再逼近,只是转身拿起案上的暖炉,塞进他怀里
“天凉,少待在风口。”
暖炉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烫得萧景琰指尖发颤。
他看着楚渊离去的背影,月白袍角扫过门槛时,带起一片细微的尘埃——这个人,总能在他筑起高墙时,轻描淡写地推开一道缝,塞进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窗外光线的缓慢移动,无声地宣告着又一个白日的降临,一个对他而言可能更加凶险的白日。
殿内死寂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缓慢流淌的粘滞声响,还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紊乱的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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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