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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刀刃与纸船

书名:他的光,我的岸 作者:麻辣小龙虾不要龙虾 本章字数:3514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顽固地盘踞在空气里,像一层透明的痂壳。电子体温计在床头幽幽亮着37.8℃的绿光,如同悬崖边缘一盏微弱的警示灯。刘耀文侧卧在阴影里,呼吸轻浅得几乎无法察觉,只有眼睫偶尔的颤动,泄露着意识在混沌边缘的挣扎。

我端着温水靠近时,月光恰好穿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像一柄冰冷的银刀,斜斜劈在地板上,刀尖直指他蜷缩的轮廓。水杯搁在床头柜上的轻响惊动了他。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在昏暗里骤然收缩,如同受惊的夜行动物,直勾勾地、失焦地瞪着我身后的虚空。冷汗瞬间从他苍白的鬓角渗出,在月光下亮得刺眼。

“别过来…” 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濒死般的惊惧。他身体向后缩,脊背弓起,嶙峋的肩胛骨几乎要刺破薄薄的睡衣,整个人绷成一张拉到极致的、随时会断裂的弓。

“是我,宋亚轩。” 我放低声音,停在月光刀锋之外的那片阴影里,不敢再近一步。他眼中的恐惧太过真实,像淬了毒的冰凌,扎得我心口发凉。“喝点水,你烧刚退。”

他没有回应,呼吸却变得粗重而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目光依旧死死钉在我身后的某一点,仿佛那里盘踞着什么看不见的、择人而噬的怪物。冷汗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砸在深色的枕套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湿痕。

就在这时,他裹在毯子下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一只手痉挛般地从毯子下伸出,枯瘦的手指徒劳地在床头柜上摸索、抓挠,指甲刮过光滑的木质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急切和绝望。

“刀…” 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带着高烧后特有的粘稠和浑浊,“…给我刀…”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那只手——手腕内侧,一道新鲜的、边缘红肿的划痕赫然在目,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那是昨晚意识模糊时他自己留下的。

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我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攥住他那只还在疯狂摸索的手腕。他的皮肤滚烫,脉搏在我掌心下狂跳,如同失控的引擎。指尖触到的冰凉金属让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他不知何时,竟从果盘里摸到了一把用来削水果的银色小刀!

“刘耀文!放手!” 我的吼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带着自己都陌生的惊悸和愤怒。另一只手闪电般去夺那危险的刀柄。

他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低吼,手腕疯狂扭动挣扎。冰冷的刀刃在稀薄的月光下划出危险的寒光,掠过我的手指。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涌出,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嗒”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几滴血珠溅在他苍白的脸上,像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红梅,妖异而刺目。这突如其来的温热似乎短暂地烫醒了他。他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失焦的瞳孔微微转动,终于落在我流血的手指上,又缓缓上移,对上我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眼中翻涌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狂乱和恐惧,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留下一片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空洞和茫然。仿佛刚才那个疯狂挣扎的人,只是一个短暂附身的恶灵。

攥着刀柄的手指,松开了。

银色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滚了几圈,停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刀锋染着一点暗红。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我死死攥着他那只曾经持刀的手腕,不敢松开分毫,指间的伤口还在流血,温热的液体浸染了我们相贴的皮肤。

他不再挣扎,只是任由我抓着,身体软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发,一缕缕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微微偏过头,目光空洞地落在地毯上那抹刺目的血迹上,又缓缓抬起,看向我流血的手指。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

过了很久,久到窗外的月光都偏移了几分。他才极其缓慢地、用一种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疲惫到极点的声音,吐出几个破碎的字:

“……脏了……你的手……” 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浓重的自我厌弃。他试图抽回被我攥住的手腕,动作虚弱无力,却带着一种固执的逃避。

“闭嘴!” 我低吼,声音嘶哑,攥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骨头都嵌进他的皮肉里,用这疼痛提醒他,也提醒自己,我们还活着。指间的伤口被挤压,带来更尖锐的痛楚,血涌得更快了些。

我粗暴地拖着他,几乎是半抱着,将他拖离那张仿佛被诅咒了的床,踉跄着走进浴室。顶灯惨白的光线倾泻而下,将我们狼狈的影子投在冰冷的瓷砖上,像两具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行尸走肉。

我将他按坐在冰冷的浴缸边缘,他毫无反抗,垂着头,湿漉漉的黑发遮住了眼睛,只露出苍白瘦削的下巴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血顺着他脸上的血点往下滑,混着冷汗,留下蜿蜒的红痕。

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我手指的伤口,刺骨的寒意让疼痛更加清晰。我胡乱撕了条干净毛巾,草草裹住流血的手指,然后用力拧干另一条毛巾,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道,开始擦拭他脸上的血迹和冷汗。

毛巾擦过他颧骨那道浅浅的旧疤,擦过他紧蹙的眉头,擦过他冰冷汗湿的鬓角。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身体在我粗暴的动作下微微晃动,像一株随时会被折断的芦苇。

擦到下巴时,毛巾边缘无意中蹭过他干裂的嘴唇。他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倏然睁开了眼!

这一次,他的瞳孔不再是空洞或狂乱,而是聚焦了。清晰地、锐利地,聚焦在浴室镜子上——那面巨大的、映照着我们两人狼狈身影的镜子上。

镜子里的刘耀文,苍白得像鬼,脸颊上残留着未擦净的淡淡血痕,眼窝深陷,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和……自嘲。他死死盯着镜中自己手腕上那道新鲜的、红肿的划痕,又缓缓移动视线,落在我裹着毛巾、依旧在渗血的手指上。

我们两人的倒影,伤痕累累,在惨白的灯光下互相映照,彼此都是对方伤口最清晰的注解。月光从高窗透进来一小缕,恰好落在我渗血的毛巾上,将那暗红照得如同凝固的、不祥的宝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被我禁锢的手,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冰凉的、微微颤抖的指尖,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触碰到我裹着毛巾的手背。

那触碰,轻得像一片雪花落下,却带着足以灼伤灵魂的滚烫温度。

指尖在我手背的皮肤上停留了一瞬,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然后,那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绝望的温柔,沿着我裹着毛巾的手指轮廓,轻轻描摹了一下。

描摹那伤口的形状。

描摹那为他而流的血。

描摹这无法逃脱的、血淋淋的联结。

“你看……”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砾上摩擦,目光依旧死死锁在镜中我们交叠的影子上,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彻底的了悟,“…我们…都…烂透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描摹的手指骤然蜷缩起来,猛地收回,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刚才那一下触碰,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也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屏障。

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自己冰冷颤抖的手掌里,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没有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抽气声,从指缝里断断续续地溢出,如同受伤野兽在巢穴深处最绝望的呜咽。

我僵立在原地,裹着毛巾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痛,血液似乎凝固了。浴室里只剩下水龙头滴水的单调声响,和他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抽泣。

镜子里,我们扭曲的倒影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蜷缩颤抖的背影,我僵立的身影,还有那缕落在血迹上的冰冷月光。

过了许久,久到窗外的天色开始透出一点极淡的灰蓝。我弯腰,捡起掉落在浴缸边的那条染血的毛巾。冰冷的水浸透布料,刺骨的寒意让我打了个激灵。我没有再看他,只是沉默地拧干毛巾,然后,开始一点一点,擦拭浴缸边缘、瓷砖地面上那些刺目的、已然半干涸的血迹。

动作机械而麻木。每擦掉一点暗红,仿佛就擦掉了一点我们之间那血淋淋的、不堪重负的联结,又或者,只是让那伤痕在惨白的底色下,变得更加触目惊心。

当我终于擦干净最后一点痕迹,直起身时,发现刘耀文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他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脸依旧苍白,但眼神里的那种狂乱和空洞似乎褪去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沉寂。他安静地看着我,看着我把那条染血的毛巾扔进垃圾桶。

视线扫过垃圾桶里那抹刺眼的暗红,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沉默地转身,走出浴室。客厅里,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在缓慢退去。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开始浮现模糊的轮廓。

床头柜上,那张被血与泪浸透的退圈声明,在朦胧的晨光中静静地躺着。我走过去,将它拿起。纸张冰冷而脆弱。我没有看上面的字,只是沉默地、缓慢地,一下,又一下,将它折成了一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纸船。

船身上,还残留着无法完全抹去的暗褐色痕迹。

我走到窗边,推开沉重的玻璃窗。清晨微凉的、带着湿意的风猛地灌入。楼下,城市的人工河在晨曦中泛着灰暗的光。

我松开手。

那只小小的、沾着血的纸船,乘着风,打着旋儿,朝着下方灰蒙蒙的河面,缓缓地、无声地坠落下去。

像一只折翼的蝴蝶,最后一次拥抱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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