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云层压得极低,仿佛要将整座长安城吞没。沈昭然站在御史台偏院的石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处的蝴蝶烙印,掌心还残留着昨夜镜中幻象的寒意。
铜铃晃动,女子惊叫,接着是那道玄色蟒纹的身影,模糊而诡异。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入仵作房。屋内药草与尸水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仵作正蹲在案前翻检陈氏的尸体,见她进来,低声禀报:“回大人,死者五脏俱损,肺叶焦黑,似是中毒所致。”
“毒源可查?”她嗓音清冷,却因昨夜通灵术的反噬略显沙哑。
“初步查验,发现其体内有西域鸩毒残余。”仵作递上一个瓷盘,其中盛着一小块发黑的组织,“此毒性烈,需配合特定香料燃烧方可生效。”
沈昭然目光微凝,接过瓷盘仔细端详。那黑色组织边缘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像是被某种火焰灼烧过。她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昨夜镜中的画面——那道玄色蟒纹袍角一闪而过,像蛇鳞般冰冷刺骨。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我要亲自查阅毒物旧档。”
仵作迟疑片刻:“可……大理寺那边规矩严苛,非刑狱官员不得入库。”
“那就让我成为‘刑狱官员’。”她转身离去,衣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吹熄了墙角一盏油灯。
——
夜风穿廊,卷起纸张哗啦作响。沈昭然伏在大理寺旧档库的一角,借着昏黄烛火翻阅一卷卷泛黄文书。她的视力尚未完全恢复,每看一行字,眼前便泛起一阵晕眩。
但她不能停。
母亲留下的卷轴中曾提及一种古法禁术,名为《镜界调息诀》。她依照记忆中的步骤调息,指尖按住太阳穴,缓缓引导气息流转至双眼。片刻后,视线终于清晰了些。
她翻开一页记录西域贡品的旧档,忽然,一段文字映入眼帘:
“开元十五年,西域进献三种剧毒:孔雀胆、赤蝎涎、玄鸩液。玄鸩液者,遇香则活,燃之可致人七窍流血,唯玄色蟒纹者不可近香。”
她心头一震,继续往下翻找,却发现下一页已被人为撕去,只留下焦黑的痕迹。
有人先她一步,焚毁了关键线索。
她猛地合上书册,站起身来,脚步轻快却坚定地朝门外走去。身后,烛火摇曳,照亮墙上斑驳的影子。
——
次日清晨,礼部尚书府外已排起长队,皆是前来呈报赏赐名录的官员。沈昭然一身玄色胡服立于门前,神情淡漠,手中握着一份御史台公文。
她未等通报,径直踏入府邸。
书房内,老尚书正在批阅奏折,见她进来,微微皱眉:“沈大人怎的又来了?”
“昨日所求名录,尚缺一部分。”她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关于皇后寿宴当日赐予几位夫人的披帛样式。”
老尚书沉吟片刻,从案几下抽出一本册子,递给她:“这是当年的礼单,你拿去看看吧。”
沈昭然接过,快速翻阅,果然在某页找到记载:
“寿宴当日,皇后赐予三位夫人玄色蟒纹披帛,分别为陈氏、赵氏、李氏。”
她垂眸,指尖轻轻划过那行字。三名受赐者,已有两人惨死,且死状相同。
是谁,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她抬起头,向老尚书拱手:“多谢尚书。”
走出尚书府,阳光刺眼,她眯起双眼,瞳孔深处泛起幽蓝鳞光。她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
午后,御史台突然传来消息:档案库突发大火!
沈昭然疾步赶至现场,只见浓烟滚滚,火势迅猛。几名小吏慌乱地搬运书册,却被热浪逼退。
她毫不犹豫冲入火场,袖口被火星灼破一角,手臂也被烫得生疼。她迅速翻找西域毒物相关记录,终于在角落里抢出一叠未燃尽的残页。
她将纸页塞入怀中,转身欲退,忽听身后木梁轰然倒塌,尘土飞扬间,一道身影悄然隐入烟雾之中。
她未及细想,抱着残页冲出火场,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待冷静下来,她展开残页,只见其中有一段话依稀可辨:
“玄色蟒纹者,不可近香。”
她眉头紧蹙,心中警铃大作。
这句话,分明是母亲笔迹。
母亲早在多年前便已警告过她——玄色蟒纹之人,与毒香之间存在某种禁忌联系。
可为何母亲会知道这些?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残页,指尖微微颤抖。她开始怀疑,母亲的死,并非偶然。
——
暮色四合,沈昭然回到宰相府密室。铜镜静静摆在案上,映出她疲惫却坚定的脸。
她取出残页,将其与母亲遗留的卷轴并列摆放,细细比对。两者的笔迹竟有几分相似,仿佛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镜面写下三个新词:
玄色、蟒纹、香毒
写罢,她靠在墙边,缓缓闭上双眼。
精神反噬再次袭来,头痛如裂,视线模糊。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频繁使用“镜心通灵术”,否则迟早会彻底失明。
但若不查清真相,她也无法安心。
她缓缓睁开眼,伸手抚过镜面,低声呢喃:“母亲……你在等我吗?”
铜镜映出她苍白的脸,却没有回应。
窗外风声渐起,吹动案上残页,那句“玄色蟒纹者,不可近香”在风中轻轻颤动,如同一句未完的谶语。
下一刻,一只乌鸦掠过窗棂,投下一片羽毛,正落在那句话上。
沈昭然望着那片乌鸦羽,眼中燃起炽热执念。
她不会停下。
这是一条通往深渊的路,但她早已无惧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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