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然站在御史台书房的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那片镜碎片。它依旧冰冷如初,却比之前更沉了几分,仿佛压住了她心头最后一丝犹疑。
夜风穿过窗缝,在烛火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她望着桌上摊开的卷宗,目光落在一页泛黄纸张上的“大慈恩寺”三字。那里今晨传来急报——守塔僧吊死梁上,尸体下方摆着十八具头骨,排列成诡异阵势。
她没有立刻动身。
昨夜宴会之后,她的蝴蝶烙印一直隐隐作痛,仿佛有某种力量在体内苏醒。她知道,这不仅仅是通灵术反噬那么简单。
铜镜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她伸手将发梢别至耳后,露出左肩蝎子辫末端的一枚银扣。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暗记,如今已不再只是装饰。
她深吸一口气,披上外袍,推门而出。
大慈恩寺坐落在长安城南,佛塔高耸入云,塔尖镀金,在正午阳光下泛起冷光。塔内静得异常,连脚步声都被厚重石壁吞噬。
沈昭然缓步走入塔内,鼻尖萦绕檀香与铁锈混杂的气息。她抬眼望去,果然看见横梁之上悬着一具僧袍身影,脚下十八具头骨排成两列,每具额间皆嵌一枚铜铃,铃音无声,却似有低语在耳边回荡。
她蹲下身,指尖轻触最前一颗头骨的铜铃边缘。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心头一震——这不是普通铜铃,而是用特殊合金所制,能感应死者生前善恶。
她闭上眼,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强行激发“镜心通灵术”。
眼前骤然一黑。
紧接着,画面浮现。
一个模糊身影站在塔内,手中铜铃轻轻一晃,铃音清脆而诡异。他低声念道:“三……二……沙漏将尽。”
沈昭然猛然睁眼,心跳加快。她认出了那个声音——裴昭远。
但她来不及细想,便感到一阵剧烈头痛袭来。她扶住墙壁,咬牙忍住眼前模糊的视线,右手不自觉地按住后颈的蝴蝶烙印。
烙印滚烫,像是要从皮肉中挣脱出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闭目回忆母亲留下的《镜界调息诀》,引导气息流转至眼部。片刻后,视力恢复些许,她缓缓站直身子,环顾四周。
十八具头骨中,有一具与其他不同。它的铜铃表面刻着一道极浅的纹路,像是被人刻意抹去又重新雕刻的痕迹。
她取出匕首,挑起那颗头骨翻转查看。果然,在底部刻着一行小字:“国师亲传弟子·法号无明。”
她瞳孔微缩。
国师亲传弟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被制成阵法的一部分?
她继续观察其余头骨,发现它们排列的方式并非随意,而是以某种规律分布。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迅速绘制出阵型图。
正当她准备起身时,塔内忽然响起一声钟鸣。
她猛地回头,只见塔顶垂下一缕青烟,带着奇异香气弥漫开来。铜铃开始自行震动,发出刺耳嗡鸣,空气中浮现出一层淡淡红雾。
沈昭然迅速割破指尖,在铜镜表面画出血符,试图压制干扰。镜面瞬间泛起幽蓝光芒,映照出塔顶隐藏的机关暗门轮廓。
她抬头望去,正对上塔外某个方向投来的目光。
那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立于佛塔之外,手持玉笛,衣袂翻飞。
是裴昭远。
她心头一紧,却未停下动作。她迅速收起镜碎片,转身朝楼梯奔去。
回到御史台书房已是傍晚。
她将阵型图铺展在案几上,点燃烛火,借着暖黄光线仔细比对。她取出母亲遗留的命匣——那面鎏金错银镜,将其置于阵图中央。
镜面忽地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仿佛被什么牵引。
沈昭然屏住呼吸,凝视镜中影像。突然,她看见自己的瞳孔泛起幽蓝鳞光,额头处隐隐浮现凤凰纹路。
她心头一震,忙用手背遮住额头,却发现那纹路并未消失,而是缓缓渗入皮肤深处。
她意识到,这不仅是通灵术的副作用,而是某种血脉觉醒的征兆。
她强压心中翻涌的情绪,将阵图拓下,准备明日呈递给圣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昭然迅速将阵图藏入抽屉,转身迎向门口。
门推开,一名御史匆匆入内,神色慌张:“沈大人,线人失踪了!有人泄露了您的查案行踪!”
沈昭然眉心微蹙,却没有立刻回应。她低头看向命匣镜面,赫然发现镜面出现一道细微裂痕,正沿着她方才绘制的阵型图蔓延。
她缓缓合上镜匣,指尖微微颤抖。
她知道,这一局棋,才刚刚开始。
而她,已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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