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旧巷吃饭，成了桑眠近段时间最头疼的事。

坐在江迟的副驾上，她全程盯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假装没听见他哼的那首熟悉的歌——是高二那年，他总爱在晚自习时偷偷唱的调子。

“紧张？”江迟忽然开口，方向盘轻轻一打，车子拐进熟悉的巷口。

桑眠回神，扯了扯安全带：“谁紧张了？”

“哦，”他拖长调子，眼神里带着笑意，“那刚才是谁在小区门口，对着后视镜补了三次口红？”

桑眠的脸颊瞬间烧起来：“江迟，你偷看我！”

“副驾的后视镜，不就是给乘客看的吗？”他笑得无辜，停稳车子后，还很绅士地替她解开安全带，“到了，小寿星。”

桑眠愣住：“谁是寿星？”

“你啊，”江迟从后座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上周整理东西，看到你以前的日记本，上面写着今天生日。”

那本粉色封面的日记本，是她初中时的宝贝，后来被江迟抢去当“战利品”藏了起来，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你居然还留着？”桑眠又气又急，伸手去抢，“快还给我！”

“先过生日。”江迟把盒子举高，避开她的手，“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拉扯间，两人靠得极近。桑眠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锁骨，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里，混着一丝淡淡的奶油甜香。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松开手，别过脸：“谁要你送礼物。”

江迟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把盒子塞进她手里：“总得给你补个生日，过去六年的，以后每年的，都补上。”

桑眠捏着盒子的手指紧了紧，没说话。

饭桌上，长辈们的话题总绕不开两人。江妈妈一个劲给桑眠夹菜，笑盈盈地说：“眠眠啊，你看阿迟也回来了，你们俩从小就亲，要不……”

“妈！”江迟打断她，给桑眠递了张纸巾，“吃饭呢。”

桑眠低着头，假装专心对付碗里的排骨，耳根却烫得能煎鸡蛋。她能感觉到江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某种灼热的温度，让她坐立难安。

饭后帮忙收拾碗筷，桑眠刚走进厨房，江迟就跟了进来。

“我来吧。”他接过她手里的盘子，水流声哗哗响着，掩盖了两人的呼吸声。

“江迟，”桑眠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别总让阿姨说那些话，我们……”

“我们怎么了？”他关掉水龙头，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不是邻居吗？不是青梅竹马吗？”

“是，但……”

“但什么？”江迟往前一步，逼近她，“但你还在生我的气？因为林薇薇？”

桑眠被他问得一怔，那些深埋心底的疑惑和委屈，忽然涌了上来：“难道不是吗？当年所有人都说你们在一起了，你还……”

“谁说的？”江迟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里带着急切，“我跟她从来没有过，那天在篮球场，我把水还给她了，还跟她说我有喜欢的人。后来删了她所有联系方式，这些你都不知道。”

桑眠愣住了，眼眶忽然有点酸：“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解释？”

“你没给我机会。”江迟的声音低哑下来，“你躲着我，不理我，连我想跟你说句话，你都避开……”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里，语气软了下来，“桑眠，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桑眠的心里激起千层浪。

她看着江迟认真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带着压抑了多年的深情。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腔，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些年的心动不是错觉，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不是空穴来风。

可六年的空白，六年的等待，六年的自我拉扯，让她不敢轻易相信。

“我……”桑眠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她的手机，画室老板打来的，说有紧急项目需要她立刻回去处理。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桑眠慌忙擦了擦眼角，拿起围裙：“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厨房，跟长辈们匆匆道别，抓起包就往外跑。

江迟追出来时，只看到她钻进出租车的背影。

他站在巷口，看着出租车汇入车流，口袋里那枚准备了很久的银质戒指，硌得手心生疼。

那是他在英国时，特意找工匠定做的，戒指内侧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JM”，江迟和桑眠。

他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厨房里，江妈妈看着儿子落寞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俩孩子，跟小时候一样，一个追一个躲。”

“慢慢来，”桑妈妈拍了拍她的手，“好事多磨。”

桑眠坐在出租车后座，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未打开的礼物盒。

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江迟刚才的话，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

她承认，自己动心了。

可六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她不确定，现在的他们，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更怕的是，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出租车停在公寓楼下，桑眠抬头，看见三楼江迟家的灯亮着。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盒子，一步步走了上去。

有些事，或许真的该好好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