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校门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林渝把车停在路边，降下窗户看言辞慢吞吞地背着书包走过来，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领口沾着点运动会的草屑。

“想吃什么？”林渝偏头问他，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

言辞拉开车门坐进来，安全带扣得咔嗒响：“都可以，随便。”

“又是随便？”林渝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映出少年泛红的耳尖，“上次说随便，结果刚吃了半碗就说不合胃口。”

言辞手忙脚乱地辩解：“那次是……是有点太辣了。”

“哦？”林渝拖长了调子，眼角的笑意漫出来，“那这次去吃火锅？鸳鸯锅，总不会不合胃口了吧？”

车子拐过街角，晚风卷着桂花香从半开的车窗钻进来。言辞望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小声说：“好。”耳尖的红却像被晚风染透了，连带着脖颈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火锅店的玻璃门一推开，沸腾的牛油香就扑面而来。红木桌上的铜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清汤那边飘着枸杞和葱段，红油那边浮着翻滚的辣椒。林渝把涮好的虾滑放进言辞碗里，看他埋头小口吃着，忽然开口：“物理周测进步挺大，选择题只错了两个。”

言辞抬眼看他，睫毛上还沾着热气：“是你讲的题很清楚。”

“是你自己肯学。”林渝夹起一片毛肚在红油里七上八下，“以前总觉得你怕生，现在看，其实挺聪明的。”

热气模糊了视线，言辞的声音埋在氤氲的白雾里：“以前……没人跟我讲题。”

林渝的动作顿了顿，把烫好的毛肚放进他碗里：“以后不会了。”

话题像锅里的汤一样慢慢熬着，从学校的趣事说到喜欢的球星，言辞渐渐放开了些，会主动把刚涮好的牛肉夹给林渝，说“这个嫩”。林渝看着他眼里跳动的火光，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结完账走出火锅店，晚风带着凉意拂过脸颊，把满身的烟火气吹散了些。林渝靠在车边看他，路灯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今天跑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言辞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上次林渝说要奖励他进步，他还没来得及说想要什么，这次又来了。他抬头看林渝，对方眼里盛着笑意，不像在开玩笑。

“我……”他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不知道。”

林渝笑了，拉开车门：“上车吧，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在夜色里穿行，掠过亮着霓虹的商圈，驶过安静的林荫道，最后停在城郊一座小山的山脚下。林渝领着他往上走，石阶两旁的灌木丛里藏着虫鸣，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得人心里软软的。

走到山顶时，言辞忽然“哇”了一声。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地，没有路灯，只有漫天的星星铺在墨蓝色的天鹅绒上，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山下的城市亮着万家灯火，像撒落在地上的银河，风里飘着远处稻田的蛙鸣，一切都安静得不像话。

“这里……”言辞转过身，眼里映着星光，“太美了。”

林渝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侧头看他被星光照亮的侧脸：“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待着。算是……我的秘密基地。”

言辞惊讶地睁大眼睛：“秘密基地？”

“嗯。”林渝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温柔，“现在也是你的了。”他忽然倾身靠近，肩膀几乎要碰到言辞的胳膊，“不过，我把这么重要的地方分享给你，有什么回馈吗？”

言辞往后缩了缩，脸颊有点热。这人怎么这样？明明说是奖励，现在又要回馈，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他抿着嘴没说话，耳根却悄悄红了。

林渝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故意又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嗯？”

“是你自愿给的，又不是我要的。”言辞小声反驳，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哦？那还是我错了？”林渝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戏谑。

“不是！”言辞急忙摆手，脸颊更烫了，窘迫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磨得有些发白的鞋尖。

林渝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像晚风拂过琴弦，带着点纵容的温柔。他伸手揉了揉言辞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动物：“逗你的，小孩子气。”

言辞抬头瞪他，眼里却没什么怒气，反而像盛着星光的小湖，漾着点羞赧的涟漪。山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的蛙鸣和草木的清香，星光落在两人身上，把这一刻的静谧与温柔，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