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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

书名:鬼·爱 作者:不大满意 本章字数:6597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车间里那股味儿,永远散不干净。浓稠的机油味儿是底子,像沉在水泥地缝里生了根。橡胶轮胎被烤热的焦糊气混进来,汽油的辛辣也不甘示弱,再糅合一点陈年汗水的酸腐,搅拌成一团无形无质、却又沉甸甸压在肺叶上的东西,吸一口,从鼻腔一路辣到嗓子眼。头顶几盏蒙着厚厚油泥的灯泡,光线昏黄粘滞,勉强照亮这片油腻的天地。

肖战蹲在一辆老捷达的底盘下,只露出沾满黑亮油污的工装裤腿和磨得发白的劳保鞋后跟。扳手偶尔敲击在金属部件上,“铛”一声脆响,又被沉闷的空气迅速吞没。他探出身,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立刻在沾满油渍和灰尘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更深的污痕。身上那件深蓝色的连体工装早已看不出本色,油泥浸透布料,硬邦邦地裹在身上,肩膀上蹭着一大片暗红的防冻液污迹,像块丑陋的补丁。他生得俊,眉眼清晰如刻,但此刻淹没在这片油污和疲惫里,像一件被随手扔在工具箱里的精致扳手。

“喂!肖战!手刹紧完了没?” 隔壁工位的王胖子隔着个拆散了的发动机缸体喊,声音洪亮,震得空气嗡嗡响。他体型壮硕,工装紧绷绷地裹在身上,领口敞开,露出同样沾着油污的脖颈和半片刺青——一条模糊的龙尾。

“紧好了,王哥。” 肖战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带着点干活后的沙哑,顺手把扳手插回腰后的工具套里,动作干净利落。

“你小子这手活儿,啧,”王胖子咂咂嘴,油腻的脸上挤出点笑,“比那些戴眼镜的‘工程师’强多了!上回那辆宝马,四儿子店都判了死刑,愣是让你小子盘活了!老刘头乐得少收人三百!”

旁边正撅着屁股给轮胎上螺丝的李麻杆闻言抬起头,瘦长的脸上也挤出笑纹,露出被劣质烟熏黄的牙:“那是!咱战哥啥车拿不下?老刘头捡着宝咯!战哥,啥时候教兄弟两手绝的?”他腰间的工具带松垮地挂着,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肖战只是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他走到角落一个锈迹斑斑、勉强能看出是绿色的水斗边。水龙头拧开,流出的水带着铁锈的暗红,冲在他满是黑油和灰土的手上,浑浊的水流砸在油腻的水斗底,溅起细小的黑点。搓洗了半天,指缝里顽固的黑线依然清晰可见,指甲盖边缘也嵌着洗不掉的油泥。他甩甩手,水滴在水泥地上留下几个深色的小点。

墙上的挂钟指针迟钝地蹭过十二点,那点微弱的声音立刻被另一种喧嚣取代。卷闸门被哗啦啦推到顶,正午刺眼的白光猛然劈开车间里粘稠的昏暗,带着七月滚烫的温度和街上的喧嚣涌了进来。

“开饭!开饭!”王胖子吼了一嗓子,像是吹响了冲锋号。

沉重的金属工具箱被粗暴地拖到中间空地,权当桌子。几个沾满油渍的塑料凳子围拢过来。外卖盒子堆在“桌子”上,盖子上凝着水汽和油花。塑料盖被掀开的“噗嗤”声此起彼伏,一股更浓烈、更直白的食物气味瞬间炸开,蛮横地盖过了车间的油味。

“嚯!今儿肉不少!”王胖子眼睛放光,用一次性筷子麻利地戳开自己那份的盒盖。米饭上覆盖着厚厚一层菜:酱色浓重、油光发亮的红烧肉,肥厚的部分颤巍巍地堆积着,油脂几乎要从肉皮上滴下来;一大勺油汪汪、颜色发深的炒白菜叶,蔫蔫地趴在肉旁边;几片薄薄的卤豆腐干点缀在边缘;还有一小格,盛着飘着几点油星和零星蛋花的紫菜汤。

李麻杆已经迫不及待地扒拉了一大口混着肉汁的饭进嘴,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嚼着,含糊不清地接话:“胖子,你丫就知道肉!昨儿彩票买了没?梦见啥号了?”他筷子上夹着一块硕大的、几乎全是肥膘的红烧肉,晃悠着。

“梦见个屁!梦见老板给咱涨工资了!”王胖子嗤笑一声,筷子精准地夹起一块肥肉几乎占了一半的五花肉,“噗嗤”一口咬下去,透明的油脂立刻从他嘴角溢出来,他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掉,那油光就蹭在了他同样油亮的工装袖子上,“能把这油水足的饭吃饱就阿弥陀佛喽!隔壁街那家,肉少得跟喂猫似的!”

另一个年轻学徒小吴插嘴,声音带着点抱怨:“肉是不少,可这价儿也蹭蹭涨啊!上个月还十五,这个月就敢要十八了!黑心!”

“十八?”王胖子眼睛一瞪,把嘴里那口肥肉咽下去,油亮的嘴唇开合,“对面‘老蔡家常菜’才十六!分量还实在!老蔡头实在人!”他筷子点点肖战,“肖战,你刚送车出去试的那会儿,我帮你叫了对面老蔡家的,喏,那份是你的!十六块,肉多饭足,够意思吧?”

肖战面前也摆着一份打开的盒饭,同样的油亮红烧肉,同样的蔫白菜。他正用筷子尖,仔细地把一块块红烧肉上那层厚厚的、近乎透明的肥肉和黏连的脂肪皮小心地拨到饭盒盖子上,动作专注,像是在做一件精细的修理。堆积的肥膘在盖子上形成一小座油腻腻、颤巍巍的小山。听到王胖子的话,他抬起头:“谢了王哥。多少钱?我给你。”

“急啥,回头再说!”王胖子大手一挥,注意力又回到自己饭盒里,他夹起一大块肥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着,油脂的香气和他呼出的气息混在一起,“要说老蔡头那闺女,啧,是真水灵啊!那小脸儿,白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就是太瘦,风大点都怕给吹跑了!”

李麻杆嘿嘿一笑,露出黄牙,压低声音:“胖子,动心思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瞅瞅你这身油,人姑娘看得上你?”

“滚蛋!”王胖子作势要拿油腻的筷子戳他,“老子这叫成熟男人的魅力!懂个屁!肖战,你说是不?”他转向肖战。

肖战正低头,用筷子把拨干净肥肉的瘦肉块送进嘴里,慢慢嚼着,闻言只是淡淡地抬了下眼皮:“吃饭吧王哥。”

话题很快被王胖子带向了更露骨的方向,夹杂着粗俗的哄笑和肆无忌惮的烟味。肖战安静地吃着自己那份被“精加工”过的饭,只夹那些油少的白菜叶和豆腐干,偶尔喝一口汤,把浮在上面的油星轻轻吹开。车间里弥漫着廉价饭菜的热气、劣质烟草的烟雾和工人们毫无顾忌的喧嚣。

饭盒很快见底,只剩下油腻的痕迹和肖战饭盒盖上那堆被嫌弃的肥肉脂肪。王胖子满足地打着饱嗝,把空饭盒随手往旁边一推,油腻的盒子歪倒,里面残存的一点油汤流到了工具箱斑驳的铁皮上。肖战默默把自己和王胖子的空饭盒叠在一起,又把李麻杆和小吴丢过来的空盒也收拢起来,摞成一叠。

“我送回去。”他简短地说了一句,拿起那叠沾满油渍的塑料餐盒。

“啧,还是肖战讲究!”王胖子剔着牙,含糊地赞了一句。

正午的阳光像烧熔的白金,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砸在滚烫的柏油路面上,蒸腾起一层扭曲视线的热气。街对面,“老蔡家常菜”那褪色发白的红底招牌,在这片白晃晃的光里显得有气无力。卷帘门只开了一半,像一张疲倦地半张着的嘴。肖战眯起眼,挡住刺目的光线,快步穿过被晒得发软的马路。

店里光线昏暗,只有门口泄进来的那一道刺眼的光柱切割着室内的空间,照亮无数悬浮飞舞的细小尘埃。空调大概是坏了,一丝凉气也无,空气闷热凝滞,弥漫着一股隔夜饭菜、消毒水和廉价空气清新剂混合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

柜台后面,只有那个女孩。她正低着头,用一个沾湿的灰色抹布,用力擦拭着同样油腻腻的柜台面。听到脚步声,她飞快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习惯性的、带着点紧张和疲惫的笑容:“您……” 话刚出口,看清是肖战和他手里那叠熟悉的餐盒,那笑容才稍微自然放松了一点点,“哦,送餐盒啊,放……放边上就好。” 她指了指柜台角落一个空着的蓝色大塑料筐,声音细细的,有点干涩。

肖战点点头,把餐盒放进筐里。塑料筐边缘也糊着一层发亮的油垢。女孩继续擦着柜台,动作有些急促,抹布在油渍上打滑。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淡蓝色旧T恤,领口有些松垮,露出纤细的锁骨。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细碎的刘海,粘在白皙的额角。那张脸确实很清秀,像王胖子说的,白净,但此刻毫无血色,嘴唇紧紧抿着,透着一股强撑的紧张。

就在肖战转身准备离开的刹那,卷帘门下方那片半明半暗的阴影里,猛地探进来一个刺眼的脑袋——顶着一头染得极其劣质、枯草似的黄毛。紧接着,一个穿着紧身黑背心、露出两条瘦骨伶仃花臂的年轻男人像泥鳅一样钻了进来。他脸上挂着一种混合着无赖和凶狠的表情,嘴角歪斜地叼着半截烟。

“哟,蔡小雅,挺勤快啊!”黄毛声音尖利,带着刻意的流里流气,一步就晃到了柜台前,胳膊肘大大咧咧地往肖战刚放下的餐盒上一撑,油腻的塑料盒被压得“嘎吱”一声响。他喷出一口浓重的烟,直扑女孩的脸。

蔡小雅的身体瞬间绷紧了,擦柜台的动作僵住,捏着抹布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几乎贴到后面摆着调料罐的货架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又来干嘛?我爸…我爸不在。”

“找你爸?”黄毛嗤笑一声,烟灰随意地弹落在刚擦过的柜台上,“找你爸干嘛?收保护费还得挑日子?小雅妹妹,懂点事,这个月的‘清洁管理费’,该交了吧?看你这店门口,多脏啊,哥几个帮你看着,多辛苦!” 他故意把“清洁管理费”几个字拉长了调子,眼神像黏腻的油污,在蔡小雅苍白的脸上扫来扫去。

“上…上个月不是刚给过你吗?”蔡小雅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压抑的哭腔,身体微微发抖,“我爸他…他住院了,店里真的…真的没什么钱……”

“住院?嘿!”黄毛夸张地一拍柜台,震得几个调料瓶都晃了晃,“那更得交了!这年头医院多贵啊!你不交点‘保护费’,万一有人来店里闹事,影响你爸养病,那多不好,是不是?”他往前凑了凑,那张因为烟酒过度而显得浮肿青黄的脸几乎要贴上蔡小雅,“别磨叽,痛快点!三百!少一个子儿,哥今天就不走了,陪你好好‘聊聊’!”

他那只满是刺青的手,作势就要往柜台后面伸,目标显然是那个上了锁的、放钱的抽屉。

肖战就站在离柜台两步远的地方,像一尊突然凝固的、沾满油污的雕像。刚才还只是闷热浑浊的空气,此刻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黄毛尖利的声音和蔡小雅压抑的、小动物般的恐惧气息。他清晰地看到女孩额角滚落一滴冷汗,沿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滑下,砸在油腻的柜台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那滴汗,像滚烫的焊锡,烫穿了他因疲惫和油腻而有些麻木的神经。

黄毛的手,带着一股廉价发胶和汗臭混合的气味,已经伸到了抽屉上方。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抽屉拉环的瞬间,一个身影带着一股机油、汗水和金属混合的浓烈气息,猛地从斜刺里撞了过来。不是扑打,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绝对力量感的挤压和钳制。肖战沾满黑亮油污的胳膊像一根冰冷的铁箍,死死勒住了黄毛的脖颈,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压在冰冷油腻的柜台上!

“砰!”

黄毛瘦削的身体砸在柜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几个调料瓶惊恐地跳起来,又滚倒。那半截烟从他嘴里飞出去,火星在昏暗的光线里划出一道短暂的红痕,掉在地上。

“呃——!” 黄毛的惨叫被勒紧的胳膊硬生生憋回喉咙里,变成一声痛苦的呜咽。他惊恐地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珠几乎要凸出来,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脱。但勒住他脖子的那条手臂,肌肉虬结,纹丝不动,像焊死在地基上的钢梁,上面沾染的油污蹭了他一脸。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那突然顶在他喉结下方的东西——冰冷,坚硬,带着浓重的铁腥味和机油特有的滑腻感。他眼珠向下拼命转动,瞥见一抹暗沉的反光。那是一把巨大的开口扳手,沾满黑油,棱角分明,沉重的金属头部像死神的印戳,正稳稳地抵在他最脆弱的咽喉上。冰冷的触感瞬间穿透皮肤,冻僵了他的血液。

肖战的脸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黄毛的耳朵。那张沾满油污和汗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带着机油和钢铁摩擦的粗粝质感,狠狠砸进黄毛的耳膜:

“听着。”

“这条街,再让我看见你。”

“这根铁,” 他手腕微微用力,扳手冰冷的棱角更深地陷进黄毛喉结下的皮肉里,压出一个清晰的凹痕,“下次顶的就不是这儿。”

“是这儿。” 肖战空闲的左手,食指曲起,坚硬如铁的指节,隔着薄薄的背心布料,精准而缓慢地、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重重顶在黄毛左胸心脏的位置上。

“滚。”

最后一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之力。

黄毛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高压电击中。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止,只剩下筛糠般的剧烈颤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扳手冰冷的棱角陷进皮肉里的锐痛,更能感受到那根顶在心脏位置的手指蕴含的、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那是一种来自绝对力量碾压下的、源自生物本能的巨大恐惧。他甚至闻到了肖战工装上浓烈的机油和金属气味,混合着一丝血腥的铁锈味——不知是扳手上的,还是他想象中自己喉咙被捅破后涌出的。

窒息感和心脏被锁定的双重恐怖彻底击垮了他。

“唔…唔…” 黄毛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濒死般的呜咽,拼命地、幅度微小地点着头,眼里的凶狠早已被惊惧和哀求取代。勒住他脖子的铁臂骤然一松。

黄毛像一滩彻底烂掉的泥,顺着柜台滑溜下去,“噗通”一声瘫坐在油腻的水泥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嘶声,手徒劳地抓挠着被扳手压出深红印子的脖子,脸上蹭满的油污混合着鼻涕眼泪,一片狼藉。他惊恐地看了一眼肖战,又看了一眼那把还松松握在对方手里、沾着油污的巨大扳手,仿佛那不是工具,而是随时能把他开膛破肚的凶器。

下一秒,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像条被狠狠踢了一脚的癞皮狗,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半开的卷帘门下面钻了出去,撞得门框“哐当”一声闷响,眨眼间就消失在门外白得刺眼的阳光里,只留下地上一道蹭开的油污痕迹。

死寂。

店里只剩下空调外机徒劳的嗡鸣和灰尘在光柱里无声飞舞。浓重的机油味、汗水味,还有黄毛留下的劣质烟味和惊恐的尿臊味,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

蔡小雅还僵在柜台后面,背靠着货架,像一尊被恐惧冻结的苍白石膏像。她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灰扑扑的抹布,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青白色。眼睛睁得极大,瞳孔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恐,直勾勾地盯着肖战,或者是他手里那把刚刚抵住过别人喉咙的扳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抽噎。

肖战垂下眼,避开她惊魂未定的目光。他随手把扳手插回腰间那个油腻的工具套里,动作自然得像放回一把螺丝刀。金属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你……” 蔡小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剧烈的颤抖,“谢…谢谢你…肖…肖师傅……” 她下意识地想去擦柜台,可手抖得厉害,抹布掉在了油腻的地上。

“没事。” 肖战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和平静,只是比平时更沙哑一些。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抹布,很自然地放在柜台边沿不那么油腻的地方。目光扫过柜台时,无意间掠过那个放钱的抽屉。刚才黄毛意图侵犯的地方。抽屉没有完全推紧,露出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缝隙里,一沓刺眼的白色单据边缘露了出来。最上面一张被挤得歪斜,但上面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异常清晰:XX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预缴通知单。下面压着的,是一张同样格式的催缴单。

肖战的目光在那道缝隙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平静地移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直起身,指了指地上那道黄毛留下的、蹭开的污痕:“要不要……报警?”

“不!不用!”蔡小雅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摇头,声音急促,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恐惧,苍白的脸上更无一丝血色,“别…别报警!他…他们那种人…报警没用的…回头…回头更麻烦…” 她慌乱地低下头,用还在发抖的手,徒劳地整理着掉在柜台上的几根一次性筷子,又想去擦那道污痕,动作却显得更加笨拙无助。

肖战看着女孩颤抖的、瘦弱的肩膀,看着她徒劳地收拾着凌乱,看着她极力掩饰却无法控制的恐惧。那抽屉缝隙里露出的医院缴费单的白色边缘,仿佛带着冰冷的重量,压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没有再劝。沉默地点点头,转身,高大的身影带起一阵微弱的、混合着机油味的风。他弯腰,从那半开的卷帘门下走了出去,重新投入门外那一片白得耀眼、令人窒息的酷热之中。

身后,是卷帘门内那片依旧昏暗、依旧弥漫着恐惧和绝望气息的空间,以及那个无声颤抖着、用尽全力擦着柜台的纤细身影。那点细微的、压抑的抽噎声,似乎还隐隐追了出来,但立刻就被街上的热浪和车声吞没了。

第二天,正午的太阳依旧毒辣,车间里弥漫着熟悉的油污、汗水和金属灼热的气息。王胖子他们依旧围在“工具箱餐桌”旁,大声抱怨着物价,筷子在油腻的饭盒里扒拉着。

肖战刚拧紧一辆车的最后一颗螺丝,直起有些发酸的腰。王胖子叼着烟,含糊地冲他喊:“肖战!你的饭!老蔡家闺女刚送来的,搁你工具箱上了!”

肖战一怔,目光投向自己那个沾满油污的工具箱顶盖。上面放着一个白色的、看起来很普通的塑料餐盒。他走过去,拿起饭盒。盖子下面似乎还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

他先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却有些虚浮的小字:“肖师傅,谢谢您。一点心意,请一定收下。——蔡小雅”

放下纸条,他揭开餐盒盖。

依旧是米饭、炒白菜、卤豆腐干、飘着零星蛋花的紫菜汤。

还有那熟悉的、酱色油亮的红烧肉,堆了满满一小格。

但这一次,每一块红烧肉都不同。每一块都被人用筷子或小刀,极其仔细地、近乎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上面的那层厚厚的、油腻的肥肉和脂肪皮,彻底地剔除了。

留下的,全是紧实、红润、闪着诱人酱色光泽的纯瘦肉。

您看的是关于博君一肖的小说,作者精巧的在章节里包含了博君一肖,勤奋更新等元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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