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上 暗室生波(1)
肖战是被一阵彻骨的寒意激醒的。
意识像是从深不见底的冰冷泥淖里艰难上浮。眼皮重逾千斤,每一次试图掀开,都牵扯着太阳穴深处尖锐的刺痛。他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昏沉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属于他自己府邸卧房的承尘藻井。窗外天色灰蒙蒙的,不知是晨是昏。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觉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草草拼凑起来,绵软无力,连抬起手臂都异常艰难。
“水…”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守在床边的侍从砚台立刻惊醒,慌忙倒了温水小心地喂过来。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
“大人!您醒了!” 砚台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惊又喜,“您…您昏睡整整三日了!太医都查不出缘由,只说脉象虚浮,似是大耗心神之状!”
三日!
肖战的心猛地一沉。御花园中那诡异的花香,皇帝意味深长的话语,林辰骤然昏倒的身影,还有自己紧随其后坠入的黑暗…所有破碎的记忆瞬间回笼。那绝不是什么寻常的“赏花”!
“林大人…林辰何在?” 他强撑着精神,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锐利。
“林大人前日便醒了,” 砚台连忙回禀,“昨日和今晨都来看过您,见您未醒,留下话说请您一醒务必立刻传信给他。”
“即刻去请林大人过府。” 肖战吩咐道,挣扎着靠坐起来。仅仅是这个动作,便让他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身体最深处的疲惫和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缠着他。更诡异的是,小腹深处,隐隐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细微的酸胀感,若有似无,却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
不到半个时辰,林辰便脚步匆匆地赶到了丞相府。他脸色依旧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显然这三日也未曾安枕。一进内室,看到肖战倚靠在床头,虽面色憔悴但神智清醒,紧绷的神色才稍稍松缓。
“肖相!” 林辰快步走到床边,目光迅速扫过肖战苍白的脸,带着深切的忧虑。
“关门,所有人退至院外守着,未得召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屋三丈之内。” 肖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凝重的威压。
砚台立刻应声,迅速清场,厚重的房门被严丝合缝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烛火在灯罩里不安地跳动,将两人凝重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林辰,” 肖战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好友,“那日御花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查到了什么?”
林辰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血色褪得更干净了。他从怀中极其小心地取出一个用层层油纸包裹的极小物件,颤抖着手,一层层揭开。当最后一层油纸被剥开时,一股极其微弱、却令人作呕的甜腻腥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油纸中央,赫然是一小撮残留的、暗褐色的粉末。粉末旁边,还有半颗指甲盖大小、被小心刮下的蜡丸残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某种难以辨识的暗纹。
“肖相…” 林辰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恐惧,“这是…我在那日醒来后,于自己齿缝间发现的残留之物。我…我翻遍了宫中所有秘藏的医药典籍和前朝禁录…”
他顿了顿,喉咙滚动了一下,仿佛说出那个名字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此物,与前朝宫闱秘录中记载的一种早已被销毁的禁忌之药——‘合欢子母丹’…特征完全吻合!”
“合欢子母丹?” 肖战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这个名字,他曾在某本尘封的、记录前朝宫廷阴私的残卷上见过!此丹歹毒无比,专为控制权臣贵戚所制。药分阴阳两丸,阴丸为引,阳丸为根。服下阴丸者,身不由己,若再得阳丸之气牵引…便会在体内强行催生孕育之机!无论男女!此乃强行扭转天道阴阳、篡夺血脉延续之力的邪物!前朝因此药曾掀起过滔天血案,早已被列为禁忌,丹方据说已被付之一炬!
皇帝…竟对他们用了这种东西!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肖战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得发僵。他终于明白了自己醒来后那挥之不去的虚弱感,以及小腹深处那诡异的酸胀感从何而来!那不是错觉!是那邪药,正在他身体里生根!
“皇上他…” 肖战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惊悸而微微发颤,“为何…为何要对你我下手?!” 他攥紧了身下的锦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无边的怒火在胸腔里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毁。他需要一个解释,哪怕是一个荒谬的理由!
林辰眼中也满是惊怒和困惑,然而就在他嘴唇翕动,准备开口的刹那——
烛火猛地一晃!
一道极其微弱、几乎与窗外吹过的风声融为一体的气息,掠过屋顶的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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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