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和林辰同时心头一凛！多年的朝堂沉浮和身处漩涡中心的警觉，让他们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所有未出口的话瞬间咽了回去。肖战猛地抬手，指向桌案上砚台刚才留下的半盏残茶。

林辰会意，立刻起身，动作看似随意地走到桌边，指尖迅速蘸了冰冷的茶水。他背对着可能窥视的方向，手指悬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方，飞快地划动：

「隔墙有耳！」

四个冰冷的水字无声地出现在桌面上，又迅速被林辰的袖子拂过，只留下淡淡的水痕。

肖战眼神一厉。果然！皇帝不仅下了药，还派人严密监视！好一个天罗地网！他心中怒海翻腾，面上却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他微微颔首，示意林辰继续。

林辰指尖再次蘸水，动作更快：

「此药…有解否？」

肖战闭了闭眼，努力回忆那本残卷上模糊的记载，然后缓缓摇头，蘸水写下：

「无确切记载。只言…阴丸入体，便如跗骨之蛆，唯阳丸主控者或可…强行剥离，然凶险万分，九死一生。」 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冰水，带着绝望的寒意。

林辰看着桌面上的字迹，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鬼。强行剥离…九死一生！他猛地抬眼看向肖战，眼中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的悲愤。

就在这时！

“呼啦——！”

紧闭的窗户纸毫无征兆地被一股凌厉的气劲瞬间洞穿！一道细小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乌光，快如鬼魅，直射林辰的后心！时机拿捏得歹毒至极，正是林辰心神剧震、防备最为松懈的一瞬！

千钧一发！

“小心！” 肖战瞳孔骤缩，厉喝出声！他体内那股因虚弱而沉寂的力量在生死危机下骤然爆发！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意识。他猛地探手抓向床头悬挂的、作为装饰的一柄未开锋的仪剑剑鞘！

“呛啷！”

剑鞘带着一股决然的力量被他掷出！并非挡向那道乌光，而是狠狠撞向林辰身侧的椅子！

“砰！”

椅子被撞得猛然横移，正好撞在林辰腰侧。巨大的冲力让猝不及防的林辰一个趔趄，向侧面踉跄了两步。

“嗤——！”

那道致命的乌光，几乎是擦着林辰的臂膀飞过，深深钉入他刚才站立位置后的墙壁！赫然是一枚淬着诡异蓝芒的三角透骨钉，钉尾兀自震颤不已，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辰的里衣！

“何方鼠辈！” 肖战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顿。他强忍着身体深处因骤然发力而翻江倒海般的虚弱和不适，以及那股被强行引动后更加清晰的小腹酸胀坠痛感，猛地翻身下榻，动作迅捷得不像一个刚昏迷三日的人。他抄起那张被撞歪的紫檀木椅，灌注全力，朝着暗器袭来的窗口方向狠狠砸了过去！

“哗啦——！”

沉重的木椅携着雷霆之势，将本就破碎的窗棂彻底砸开一个大洞！木屑纷飞！

几乎在椅子脱手的同一瞬间，一道瘦小的、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屋顶翻落，轻盈地避开了飞溅的木块，悄无声息地落在室内。来人只露出一双眼睛，冰冷、漠然，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像两潭死水。

没有废话，没有对峙。黑衣人手腕一翻，寒光乍现！两柄细长如毒蛇信子般的分水峨眉刺，带着刺骨的杀意，一取肖战咽喉，一刺林辰心窝！动作快得只留下两道残影！

“退后！” 肖战厉声示警林辰，同时身体不退反进！他虽无趁手兵刃，但自幼深埋心底、从未真正磨灭的沙场血性与家传武艺的底子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刺向咽喉的致命一击，冰冷的刺锋几乎贴着他的颈侧皮肤划过，激起一片寒栗。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刀，灌注残余内力，狠狠切向黑衣人持刺的手腕！角度刁钻，正是峨眉刺这类短兵相接时的破绽之处！

那黑衣人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显然没料到这位以文采风流著称的丞相大人，竟有如此利落狠辣的身手！他手腕一翻，峨眉刺变刺为削，格向肖战的手刀。

“铛！”

一声脆响！肖战的手指竟精准地切在刺身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一股反震之力传来，肖战闷哼一声，本就虚弱的气血一阵翻涌，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下，身形被震得踉跄后退两步，小腹那异样的酸胀感骤然加剧，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狠狠攥紧。

林辰也非全然束手待毙。他虽不精武艺，但反应极快。在肖战示警的瞬间，他已抓起桌上的青瓷笔洗，朝着黑衣人的面门奋力砸去！同时身体急速向门口方向退去，试图寻求外援。

黑衣人看也不看，左手的峨眉刺反手一挥！

“啪嚓！”

笔洗在空中被精准地击碎，碎片四溅！他身形如附骨之疽，无视林辰，冰冷的杀意再次牢牢锁定气息不稳的肖战。显然，他的主要目标，或者说皇帝的主要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这位位高权重、手握实权的丞相！

“呃！” 肖战刚稳住身形，对方更凌厉的杀招已至！峨眉刺化作点点寒星，如同毒蛇吐信，笼罩他周身要害！速度、力量、角度，都远超刚才！这黑衣人方才竟未尽全力！

死亡的阴影骤然降临！肖战眼前发黑，身体的重伤未愈和那邪药带来的诡异负担，让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迟滞了一瞬！眼看那致命的寒芒就要刺入心口！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狗贼看招！” 退到门边的林辰情急之下，抄起了门边用来顶门的沉重黄铜门栓！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怒吼一声，将那数十斤重的门栓抡圆了，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气势，朝着黑衣人的后脑狠狠砸去！风声呼啸！

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门栓笨重，速度远不及峨眉刺。若黑衣人执意要杀肖战，他自己也必然被这铜栓砸得脑浆迸裂！

黑衣人果然被这搏命一击所扰！他刺向肖战的动作硬生生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不得不猛地回身，双刺交叉上架！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室内炸开！

沉重的黄铜门栓狠狠砸在交叉的峨眉刺上！火星四溅！

林辰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门栓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撞在门板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黑衣人也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砸得手臂微麻，身形一晃。高手相争，胜负只在刹那！

肖战等的就是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和腹中那愈发尖锐的绞痛，他眼中厉色一闪，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将全身残存的力量尽数灌注于右脚！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一记灌注了所有决绝与愤怒的侧身鞭腿，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扫向黑衣人因格挡门栓而露出的腰肋空门！

这一腿，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甚至隐隐有破风之声！

黑衣人刚刚格开林辰的搏命一击，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面对这快如闪电、角度刁钻的致命一腿，饶是他身法诡异，也再难完全避开！

“嘭！”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响起！

肖战灌注全力的鞭腿，狠狠扫中了黑衣人的腰侧！

“哼！” 黑衣人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被这狂猛的力量踢得横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惊怒和痛楚，显然这一下伤得不轻。

肖战一击得手，却也是强弩之末。落地时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全靠扶住旁边的桌案才勉强撑住身体。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脸色白得吓人。小腹深处那股被强行压制的异样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翻搅、震荡起来，带来一阵阵尖锐的、难以忍受的坠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靠着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那黑衣人扶着墙壁站直身体，腰肋处传来的剧痛让他行动明显受制。他看了一眼强撑着不倒的肖战，又瞥了一眼倒地不起、嘴角溢血的林辰，那双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不甘，有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猎物反伤的恼怒。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打斗声和窗棂破碎的巨响，必然已惊动了外面的护卫。

“哼！” 他再次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哼声，如同毒蛇吐信。不再恋战，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从那被砸开的窗口倒掠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丞相府外沉沉的夜色之中，只留下破碎的窗棂在夜风中呜咽作响。

危机暂时解除。

“咳…咳咳！” 肖战再也支撑不住，喉间腥甜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身体顺着桌案软软滑倒在地。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耳边似乎传来林辰焦急虚弱的呼喊声和院外护卫们急促奔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冰凉的手指，下意识地、痉挛般地紧紧按在了那传来阵阵翻江倒海般剧痛的小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