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在沉浮的黑暗中挣扎了很久。

意识如同被困在冰冷粘稠的深海里，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无形的巨力拉扯着向下沉沦。身体的疼痛和那源自小腹深处的诡异翻搅感，是唯一能锚定他存在的冰冷坐标。他隐约听到嘈杂的人声，感受到被移动时床榻的轻微晃动，还有无数冰凉的手指搭上他的腕脉，带来一阵阵令他本能排斥的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极其苦涩、带着浓烈药气的液体被小心翼翼地渡入口中，那强烈的刺激终于将他混沌的意识狠狠拽回现实。

“呃…咳…” 肖战猛地呛咳出声，浓密的眼睫剧烈颤抖着，终于艰难地掀开。视线依旧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床前围着好几个人影，室内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和一种紧绷的压抑感。

“大人醒了！大人醒了！” 是砚台带着哭腔的惊喜呼喊。

“快！再喂些参汤吊住元气！” 一个苍老而急促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肖战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认出那是太医院院判，陈老太医。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刻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肖战试着动了动手指，依旧是绵软无力，但比之前好了一些。他感到有温热的帕子在小心擦拭他额角的冷汗。他微微侧头，看到林辰坐在床边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脸色依旧苍白，手臂被仔细包扎着，神情担忧地望过来。见他醒来，林辰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放松，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陈院判…” 肖战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的疼痛，但他强撑着开口，“本官…究竟是何病症？”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陈太医，带着不容闪躲的探询。那御花园的邪药，那场诡异的刺杀，还有此刻身体里挥之不去的异样感，都像巨石般压在他心头。

陈太医捻着胡须的手顿住了。他避开肖战的目光，眼神闪烁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近乎惊悚的难以置信。他再次搭上肖战的腕脉，枯瘦的手指按压着，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要拧成一个死结。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砚台紧张地绞着手指，林辰的目光也紧紧锁在陈太医的脸上。

良久，陈太医才缓缓收回手，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他看向肖战，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仿佛在谈论禁忌般的谨慎：

“肖相…请恕老朽直言，您这脉象…着实怪异非常，闻所未闻。” 他斟酌着字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脉象虚浮无力，元气大伤，此乃根本。然…然其下却隐有…隐有滑珠走盘之象…”

滑珠走盘？

肖战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虽然不精医理，但“滑脉”二字意味着什么，他并非全然无知！那是…那是女子有孕初期才会出现的脉象！怎么可能？！

林辰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显然他也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关联。他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了衣袍，指节泛白，眼神中充满了骇然和一种深切的恐惧。

陈太医看着两人骤变的脸色，额角也渗出了冷汗，他急忙补充道：“但此脉象又与寻常妇人滑脉大不相同！其势…其势极其微弱，时断时续，且深藏于虚浮脉象之下，若隐若现，仿佛…仿佛是被一股霸道的外力强行催生、硬生生嫁接于衰竭之体上…更兼一股阴寒邪祟之气盘踞其中，不断蚕食生机…老朽行医数十载，遍览古籍，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凶险的脉象！这…这绝非寻常病症，倒像是…像是中了某种极其阴毒诡异的…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