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门在连续撞击下轰然向内倒塌,木屑铁钉四溅。南歌第一个踏着燃烧的门板残骸冲入,凌霄光泼开一道血路。迎接他的是座山雕最后压箱底的亲卫,数十名赤膊纹身状若疯虎的悍匪,挥舞着鬼头刀和狼牙棒狂吼扑来。
“杀——!”
刀剑撞出刺目火星。南歌身侧两名亲卫被沉重的狼牙棒砸得胸骨塌陷,喷血倒飞。南歌侧身闪过劈头一刀,凌霄顺势削断对方手腕,反手刺穿另一名悍匪咽喉,滚烫的血喷了他半脸。
混战瞬间绞成一团。寨内空场成了血肉磨盘。南歌的人马精锐,结阵而战,座山雕的亲卫凶悍,悍不畏死。不断有人倒下,尸体迅速铺满烧焦的地面,浓烟裹着血腥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南时意!!”一声凄厉暴喝从侧面传来。座山雕浑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右手提着一柄缺口的大砍刀,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带着最后七八个死忠,竟不顾一切朝南歌这边撞来。
“老子剁了你!”
南歌一剑格开侧面刺来的长矛,眼角瞥见座山雕扑来,正待迎上,异变陡生。
“咻!咻咻咻!”
数支弩箭撕裂烟雾,精准无比地射入座山雕仅剩的死忠后背,箭头透胸而出,座山雕身边最后几人瞬间扑倒。
座山雕猛地回头,目眦欲裂:“谁?”
烟尘稍散。一队约二十人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燃烧的房屋废墟高处。他们身着与黑鸦集格格不入的紧身黑衣,脸覆黑巾,只露一双冰冷无波的眼睛。手中劲弩箭槽寒光闪闪,正对着下方混战的人群。
西军!
萧任芳的死士!
为首一人身形挺拔,并未蒙面,正是温泽,他脸色苍白,嘴角紧抿,手中亦持着一把弩,弩箭却微微下垂,并未指向任何人。他身后,一名眼神阴鸷的黑衣人紧贴着他站立,手中短刀刀尖若有若无地抵在温泽后腰。
“温泽?你他娘的……”座山雕瞬间明白过来,狂怒让他脸上的刀疤都扭曲了。
“温总兵,”那魁梧黑衣人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座山雕人头在此,何不取之,以证清白?陛下……可等着呢。”他抵着温泽后腰的刀尖向前送了半分。
温泽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握着弩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他死死盯着下方狂怒欲绝的座山雕,又飞快地扫了一眼正被残余悍匪缠住的南歌,眼中挣扎的痛苦一闪而逝。
“动手!”黑衣人厉声催促。
南歌看见温泽进来时,顿了顿,将面前的悍匪劈开了些,快速调整剑锋对准了黑衣人,一时间所有刀口都对上了温泽。
温泽和南歌对上视线,腰上的刀又近一分。
温泽不动,是在等他指示,是南歌让他混进西军营的,所以他怎么做,要南歌来决定。
“轰隆!”
寨子西北角猛然传来剧烈的爆炸,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一片混乱的惨叫。
“头儿!库房!库房炸了!火油……全着了!”一个浑身是火的土匪喽啰惨叫着滚出来。
巨大的爆炸和冲天的火浪让所有人都是一窒。高处的西军死士也下意识地偏头望去。
南歌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闭上了眼。
温泽瞬间明白过来,眼中狠厉之色暴起,他猛地侧身,不顾后腰可能被刀尖刺入,手中弩箭闪电般抬起,对准的却不是座山雕——
“噗!”
弩箭离弦,精准地没入紧贴他身后那名魁梧黑衣人的咽喉。
那黑衣人眼睛猛地凸出,难以置信地看着温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手中短刀无力滑落。
“杀了他!”温泽一击得手,嘶声怒吼,同时将手中弩狠狠砸向旁边另一名惊愕的死士。
变故太快,西军死士反应亦是极快。距离温泽最近的两人立刻调转弩口。
“咻!咻!”两支弩箭破空射向温泽。
温泽在弩箭离弦的瞬间已矮身翻滚,箭矢擦着他的头皮和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珠。他撞翻一名死士,夺过对方腰刀,反手捅进另一名扑来的死士小腹。
“温泽反了!格杀勿论!”西军死士首领厉声尖叫。所有弩箭瞬间调转,不再理会下方战场,密集的箭雨全数射向温泽所在的位置。
温泽就地翻滚,撞入燃烧的断壁残垣后,箭矢咄咄咄钉入他刚刚藏身的木梁,瞬间燃起火苗。
下方,南歌在爆炸声响起的刹那便已脱出战团,他目睹了温泽暴起杀人的全过程。
“顾时!压制高处!”南歌暴喝,同时身如疾电,冲向温泽藏身的那片火海废墟。
楚安翔带着攀岩下来的精锐也终于杀到,正撞上西军死士调转火力对付温泽。
楚安翔毫不犹豫:“放箭!掩护南将军!”
箭矢从下方射向高处,顿时牵制了部分西军火力。
高处的西军死士首领眼见事不可为,温泽已反,座山雕未死,南歌主力犹在,己方反而陷入前后夹击。他眼中凶光一闪,厉声下令:“撤!发信号!告诉陛下,温泽反了!计划败露!”
一名死士立刻掏出鸣镝射向天空,尖锐的厉啸响彻战场。
与此同时,首领手中弩箭瞄准了那片温泽藏身的断墙后,毫不犹豫地扣动机括。
“咻!”
一支带着倒钩的淬毒弩箭,撕裂浓烟,射向火焰深处。
南歌已冲到近前,眼睁睁看着那支弩箭消失在燃烧的断墙后,紧接着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温泽!”
“主子小心!”顾时飞扑过来将他撞开。
“轰隆!”一根燃烧的巨大房梁在他面前轰然砸落,烈焰瞬间封死了前路。
火海中,只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踉跄了一下,随即被更加猛烈的火焰吞噬。
高处,西军死士首领最后看了一眼已成火海的寨子,以及下方正疯狂冲击他们阵线的南歌部众和楚安翔的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撤!”他果断下令,残余的十余名西军死士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燃烧的房屋后方,借着混乱与烟雾的掩护,遁入黎明前更深沉的黑暗。
“给我追!一个不留!”楚安翔怒吼着带人追去。
南歌被顾时死死抱住,他看着眼前冲天的大火,听着木材燃烧的爆裂声,牙关紧咬。
萧任芳!
“救火!给我挖开!”南歌的声音嘶哑。
顾时强行将人拉了回来,南歌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一旁的东军听到已经冲进去开始挖了。
“主子!火太大了!进不去!”顾时用尽全力抱住他,“东军的兄弟已经在挖了!您不能进去!进去就是送死!”
南歌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死死盯着那堵翻滚着死亡气息的火墙,胸膛剧烈起伏。牙关紧咬,几乎能听到骨骼摩擦的声音。
萧任芳……好狠的毒计。
“主子!”顾时见他眼神狂乱稍退,才敢稍稍松劲,但依旧警惕地挡在他身前,“怎么办?西军的狗崽子发信号跑了,楚总兵带人追去了!温泽他……”
南歌深深吸了一口灼热呛人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混乱的战场。座山雕倒在血泊中,身边是最后几个亲卫的尸体。残余的匪众在失去头领和西军死士的震慑后,或被斩杀,或跪地投降。傅动正带人清理最后的顽抗,楚安翔的人马追着西军死士消失的方向而去。
“顾时。”
“在!”
“你亲自带人,给我把温泽从火里刨出来。”他顿了顿,“温泽是我放进去的,他若没死,我就要带他出来。”
“是!”顾时毫不迟疑,立刻转身,厉声呼喝着指挥东军士兵和还能动弹的己方人手,不顾一切地扑向火场边缘,用刀劈,用盾砸,用水泼,用湿布捂住口鼻,顶着灼人的热浪向温泽消失的位置掘进。
南歌不再看火场,他大步走向被东军士兵死死按在地上的座山雕。那悍匪头子竟然还没咽气,胸口被弩箭穿透,左臂被砍断,血如泉涌,却依旧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怨毒地盯着南歌。
南歌在他面前蹲下,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
“西军……”座山雕喉咙里涌着血沫,发出嗬嗬的嘲笑,“萧……萧任芳……好算计……老子……老子做鬼……”
南歌没等他说完,右手就猛地扼住他的喉咙,瞬间让座山雕的咒骂变成窒息的嗬嗬声。他俯下身,凑到座山雕耳边,声音低沉冰冷道:
“黑风谷的流寇,是你的人。萧任芳让你藏在那里,劫掠粮道,制造混乱,牵制温泽,也作为她安插在温泽身边的暗子。对吗?”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座山雕骤然收缩的瞳孔,“温泽带回来的东军布防图,是你给他的投名状?”
座山雕的瞳孔因剧痛和惊骇而涣散,喉咙被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南歌手上力道不减,继续逼问:
“她许诺你什么?剿灭温泽后,让你独霸黑鸦集?还是……等我和温泽两败俱伤,让你来坐收渔利,成为她新的看门狗?”他手上猛然加力,座山雕的眼球都开始凸出。
座山雕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被彻底看穿利用的怨毒。
“嗬……呃……”他徒劳地挣扎着,最终,头一歪,彻底断了气。那双凸出的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南歌,凝固着无尽的怨恨和一丝……难以置信。
南歌缓缓松开手,任由座山雕的尸体瘫软在地。他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掏出一块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污。
他的目光越过座山雕的尸体,投向成都府的方向。
萧任芳,好一个翻云覆雨手。
她的目的不是和东军硬碰硬,是要逼他出面。
萧北歌猜的不错,萧任芳从来没打算放过他。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