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肖战还在沉沉睡着。他的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均匀，发梢扫过鼻尖，给人以极轻的痒意。

  王一博坐在床沿，指尖悬在他后颈的腺体上方。他定定地看着肖战，感觉到他身上的熟悉气息，烫得他颤抖。

  他昨晚终究没敢叫醒肖战。日记本又被他重归原位，房间残留的属于牛皮封面的霉味钻进鼻腔，像根细针，扎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肖成岭的死，是我亲手安排的。”

  父亲的字迹在脑海里翻涌 ，每个字都裹着血腥气，黏在喉咙口，咽不下去，亦吐不出来。

  真是好狠的人，来告诉他这个真相。

  【假死的那段时间里，王一博趁李墨在王家作乱，一直在暗中吞并李墨中北三区的产业。

  办公桌的抽屉被王一博猛地拉开，李墨产业的股权文件在他手中哗哗作响，纸张边缘的毛刺扫过王一博的手指。

  “城西的码头必须在今天内拿下，” 他头也没抬，笔尖在合同的违约金条款上重重一划，“让李墨知道，跟王家作对的下场。”

  手下的呼吸有点惊慌。

  王一博的手机界面不合时宜的亮起，只一眼，他便皱起了眉。

  “当然，显而易见，李墨的手里有当年肖家灭门案的证据，可是肖战书房的暗格里，藏着远比现在这一切更精彩的东西。”

  王一博握着钢笔的手骤然收紧，金属笔帽硌得掌心生疼。肖家灭门案？那不是周家的手笔吗？还会有什么未公之于众的信息？

  “想搅浑水？”

王一博把手机扔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就是想借肖战的名头拖延时间，别理他。” 话虽如此，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南区的方向在夜色中模糊一片，肖战所在的医院就在那个方向。

  手下还想说什么，却被王一博凌厉的眼神制止。

  “继续盯着李墨，” 王一博合上文件，站起身时稍做了几分停顿，最后低下头呼出一口气，还是从西装的褶皱里拿出半张照片。

那是上次在肖战书房无意拍到的，书架后有块墙板的颜色比周围浅了些，当时只当是光线问题，现在想来，那位置恰好是消息里说的暗格所在，

  “去查肖战书房暗格的具体位置，动静小点。”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一角，带着深秋的凉意。王一博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心头最隐秘的地方淡淡刺痛。

  他拿起手机，通讯录里 “肖战” 的名字在屏幕上闪了闪，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暗格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还想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而肖战，在这场横跨多年的恩怨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另外，去查这个号码背后的人。“】

  肖战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搭在他腿上，带着体温的重量让王一博浑身一僵。

  “唔……”肖战在梦里咂了咂嘴，像只贪睡的猫。

  王一博看着他睫毛在晨光里投下的阴影，平静了一刻的思绪又控制不住地飘去那个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肖战会像当年父亲了结肖爷爷那样，干脆利落地了结自己吗？他会吗？会有那一天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其实，他是愿意的，他想。只要肖战能解气，别说一条命，就是碎尸万段，他也认。

  可为什么一想到肖战会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他，会把自己的气息收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暖意都不肯施舍给他，眼眶就会发酸？

  肖战呼吸的频率有些变调，应该是快醒了。王一博悄悄把肖战的腿扳到一旁，接着迅速起身。他背对着床站在窗前，假装在看那并不存在的晨雾。

雪松不受控制地散出些微冷意，又在听见那人迷迷糊糊的问话时，拼了命地往回收，最后只剩下若有似无的滞涩，像一张被揉皱的纸。

  “一博？” 肖战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睛里泛着红血丝，“怎么不来抱我？”

  王一博的肩膀在晨光里轻轻颤了一下，像被风拂过的草叶。他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抵着掌心，掐出几道泛白的印子，泄露那点按捺不住的慌。

  “醒了？”

  他转过身，舌尖抵着上颚，把那句差点发颤的尾音咽了回去。

  肖战支着肘看他，指尖无意识地在床沿划着圈，触到木纹里的一道浅沟，那里此刻被指尖反复摩挲，带出点细微的麻。

  他看着王一博膝盖在床沿磕出轻响，看着那只悬在半空的手，留着攥得太用力的痕迹。

  王一博的手掌落在他腰侧，带着点迟疑的轻。他能感受到那人的指腹竟先试探着碰了碰自己，像在确认温度，随即才慢慢收力，把人往怀里带。

  “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

  王一博含糊地应着。

  他知道肖战在看他。那道视线带着自己不明白的试探，像温水，却烫得他想逃。

父亲杀了他爷爷，这笔血债明明白白，肖战没理由不恨。他现在的温柔，不过是还没找到下手的时机，就像猎人盯着猎物，总要等对方最放松的时候，才会扣动扳机。

  “头发乱了。” 肖战的指尖忽然插进他发间，吓了王一博一跳。他屏住呼吸，感受着肖战的手指触到那撮翘起来的呆毛，根根都带着倔强的卷，是昨晚翻身时蹭起来的。

  王一博把脸埋进肖战的颈窝，鼻尖蹭到肖战下巴上没剃干净的胡茬。疲惫先一步涌上他的心间，然后是无穷无尽的酸涩。

  “你昨晚没睡好。” 肖战的声音很轻，气音拂过王一博的耳廓，带着点刚呼出的气的温。他的指尖顺着对方肩胛骨的弧度往下滑，摸到那处凸起的骨尖，比上周瘦了些，抵着掌心有点硌，像块没焐热的石头。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用牙尖轻轻咬了咬肖战的肩头。那里的肌肉轻轻颤了一下，让肖战感知到转瞬即逝的麻，又在王一博松开他时，报以温热的呼吸。王一博的拇指突然按住他的指腹，力道不轻不重，像在盖一枚无声的章。

  肖战意识到王一博这个类似于标记的行为，望向那人却发现王一博眼中已经写满了阴翳的执拗和一丝......委屈？

  “为什么选择我？”

  “我选择你，还需要给你一个理由？”

  “要。”

  王一博扁了扁嘴。

  有点可爱。

  “那我喜欢你啊行不行。”

  ”你知道在我们这一行说喜欢多么廉价的。“

  ”在你身上，我不知道。“

  ”肖战......“

  王一博张张嘴，真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问问肖战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痛快地给自己一个了断，在他心里有没有为自己动过一丝真心，哪怕只有一丝也好。

  手机突兀的铃声刺破了犹豫的朦胧。

  肖战俯身咬了咬他发红的鼻尖，呼出的气息里混着笑意：

  “去吧，处理完回来找哥哥。”

  王一博顿了顿，起身时竟然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兴庆。他理了理领带，却心如乱麻，怎么都理不好。肖战爬起来将手环绕在他的脖子上：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在状态？是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没什么。”

  王一博面色一僵，几乎下意识挣脱开肖战的手，匆忙地逃离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