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柱极其粗壮、明亮，带着一种蛮横的穿透力，像一把巨大的光剑，在狭窄的空间里粗暴地扫荡、切割。光柱扫过王一博和肖战藏身的门洞，扫过那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扫过燕子消失的拐角…所过之处，墙壁上斑驳的污渍、地上浑浊的积水、废弃杂物狰狞的轮廓，都纤毫毕现地暴露出来。

王一博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身体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握着勃朗宁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能感觉到身后肖战滚烫的身体在抑制不住地颤抖，那微弱而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后颈，带着令人心碎的频率。他微微侧过头，用脸颊感受了一下肖战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

肖战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不安的阴影，嘴唇干裂起皮，发出梦呓般的低喃：“冷…好冷…”那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像重锤砸在王一博心上。

“妈的，这鬼天气，真晦气！”一个粗嘎不耐烦的男声在巷口响起，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声音不大，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是76号的特务！他们在抱怨，在搜索！

光柱再次扫过，这一次，在王一博藏身的门洞前停留了一瞬。强光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将头埋得更低，用肩膀和身体死死挡住身后的肖战，后背的肌肉绷得像一块铁板。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光柱的热度扫过自己的后颈和手臂裸露的皮肤。

“头儿，这条巷子死胡同，臭烘烘的，鬼影子都没一个！”另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响起，带着谄媚和急于交差的味道。

“少废话！仔细点搜！上峰说了，跑掉的那几个，尤其那个受伤的邮差和那个姓王的记者，是共党要犯！抓到有重赏！”

那个被称为“头儿”的粗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一寸寸地搜！看看那些垃圾堆后面，门洞里！都他妈别给老子偷懒！”

脚步声再次响起，更加清晰，更加靠近！笃…笃…笃…不止一个人！他们正朝着巷子深处，朝着王一博和肖战藏身的门洞方向走来！皮靴踩踏积水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响！特务们交谈的声音也近在咫尺，带着搜查的笃定和一丝即将捕获猎物的兴奋。

“咳…咳…”就在这时，靠在王一博背后的肖战，不知是因为高烧的窒息还是被巷子里浓烈的腐臭气味刺激，抑或是伤口剧痛难忍，喉咙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呛咳！这声音在死寂的雨巷中，如同平地惊雷！

“谁？！”巷口立刻传来特务警惕的厉喝！粗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疑和凶狠！手电光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调转方向，再次死死锁定王一博和肖战藏身的门洞！

“那边有动静！”年轻特务的声音也陡然变得尖利。

“过去看看！”粗嘎的声音下令，皮靴声骤然加快，咚咚咚地朝着门洞直扑过来！那声音带着死亡的呼啸！

完了！

王一博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千钧一发！他能感觉到身后肖战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那滚烫的额头无力地抵在了他的脊背上。

肖战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气若游丝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在他耳边响起：“放我…下来…你…你们…走…”

那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推拒。他试图推开王一博挡着他的身体，但手臂软绵绵的，抬到一半就颓然落下。

王一博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捅了一刀，瞬间爆发出滔天的怒火和决绝！他非但没有放手，反而猛地收紧了箍住肖战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对方的骨头勒断！

他猛地侧过头，黑暗中，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肖战近在咫尺却模糊不清的脸，那双平日里清澈温润的眼眸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像濒临绝境的孤狼。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火的钢钉，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血腥气和同归于尽的狠厉：“闭嘴！”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要死，一起死！”

话音未落，他握着勃朗宁的手猛地抬起，冰冷的枪口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门洞外手电光柱袭来的方向！手指紧扣扳机，肌肉绷紧如弓弦！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立判的刹那！

一道纤细却异常决绝的身影，如同黑暗中扑火的飞蛾，从巷子更深处那个黑黢黢的拐角里猛地冲了出来！是燕子！

她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一丝迟疑，目标明确——那个手持强力手电筒、正将光柱死死钉在王一博和肖战藏身门洞上的特务！

“啊——！”燕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那啸声穿透雨幕，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如同炮弹般狠狠地撞在了那个猝不及防的特务身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和手电筒脱手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那特务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被撞得一个趔趄，重心不稳，惨叫着向后仰倒，沉重的身躯砸在湿滑的石板路上，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

那束刺眼的光柱也随之失控地翻滚着扫向天空，又重重跌落在地，灯光在泥水里挣扎了几下，骤然熄灭！巷子瞬间陷入更深的黑暗！

“跑啊——！！！”燕子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在短暂的死寂后撕裂了整个雨夜！那声音凄厉、尖锐，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绝望和催促！她自己也因巨大的撞击力而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

“燕子！”老金的惊怒交加的吼声在黑暗中炸开，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砰！砰！砰！”

几乎是燕子嘶吼落下的瞬间，枪声便如同爆豆般骤然响起！刺目的枪口焰在黑暗中疯狂闪烁，瞬间撕裂了沉重的雨幕！子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毒蜂般在狭窄的巷子里疯狂乱窜！有的打在两侧的砖墙上，迸射出刺目的火星和碎裂的砖屑；有的“噗噗”地射入垃圾堆或者泥水里。

“臭婊子！找死！”特务们气急败坏的怒骂声伴随着枪声此起彼伏。

“快走！”老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急迫！他手中的枪也响了，朝着特务的方向猛烈还击！枪声在逼仄的空间里震耳欲聋，回音激荡，仿佛要将整个巷子震塌！

“走！”王一博双目赤红，他看到了燕子扑出的身影，听到了她凄厉的嘶喊，也听到了老金愤怒的枪声！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他猛地弯腰，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乎是粗暴地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肖战重新拽到自己背上！肖战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

“抓稳！”王一博低吼一声，借着枪口焰光的瞬间闪烁，看清了巷子深处燕子消失的那个拐角方向！他像一头发狂的猎豹，背着沉重的负担，猛地冲出了藏身的门洞，朝着那个黑暗的拐角发足狂奔！

“砰！”一颗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飞过，灼热的气流烫得皮肤生疼！他甚至能闻到子弹高速摩擦空气产生的焦糊味！

“追！别让他们跑了！”特务的怒吼在身后响起，更多的脚步声和枪声如同跗骨之蛆般追了上来！

“这边！一博！”黑暗中，老周低沉急促的声音从拐角后传来，如同指路的灯塔。王一博背着肖战，一头扎进拐角后的黑暗，几乎撞在老周宽厚的背上。

“燕子呢？！”王一博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老金去…！”老周的声音带着一种悲壮的沉痛，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他一把抓住王一博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拽着他继续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狂奔，“跟我来！”

小陈也从另一处阴影里钻了出来，脸上毫无人色，嘴唇哆嗦着，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