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

肖战做了一个和王一博同样的梦，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睡着。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那时候的他嘴欠，看到漂亮的小朋友，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谁曾想，却把人都哭了。

他哄了好久，才把小朋友哄好。

看到小朋友眼泪挂在睫毛上的模样，他的心，被一种酸酸软软的陌生感觉填满了。

他绞尽脑汁，讲着蹩脚的笑话，做着夸张又滑稽的鬼脸，终于把小朋友逗笑了。

看到小朋友脸上的笑容，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也亮了，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升起了一种奇异的责任感。

这个小朋友，以后归他罩着了。

后来，他说到做到。

在他的羽翼之下，王一博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七年最温暖的时光。

如果他不走的话，肖战会一直护着他，直到……

离开世界的那一刻。

甚至，他会在离开之前，亲自为他安排好所有的一切，确保他不会因为自己不在，而再受委屈。

可他走了。

他不要肖战的保护，也不要肖战的好了。

肖战缓缓抬起右手，抚上自己空荡荡的胸口。

那里……

似乎还残留着被那只小手紧紧攥住的触感，一种被全然依赖的安心感。

压在他的胸口，沉甸甸的。

那花房里的阳光，那怀里的温度，那攥着他衣角的小手，一切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可下一秒，现实的冰冷又把他拉了回来。

那个被他护着的小朋友，现在，有了另一个可以保护他的人，他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而现在，他只能用冰冷的恨意，将那个会攥着他衣角，依赖的睡在他怀里的小朋友，禁锢在身边，报复他的无情无义。

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借口和理由了。

……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街道的灯也渐次熄灭，清晨的序幕缓缓拉开，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开始各自忙碌了起来。

上午九点，VIP病房的门被推开，院长带着医院众领导前来慰问肖战。

“肖先生早上好，今天感觉如何呢？”

肖战没理会，目光淡淡的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肖先生，这位是李主任……”院长继续赔笑，“我们医院最好的脑科大夫，从今天起，就由他来负责您的病情。”

“您好肖先生，此后将由我来为您……”

“不需要……”

李主任上前，话刚刚说到一半，就被肖战冷声打断。

病房里面瞬间鸦雀无声，肖战的不满意，让他们每个人都感到如履薄冰似的，谁也不敢再上前说话。

“王一博呢，让他来。”

肖战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却很清楚表达了自己的要求。

院长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顶着巨大的压迫解释。

“肖先生，王医生是心外科的医生，不适合照看肖先生您。”

“他不适合，你适合？”

肖战掀了掀眼皮，目光漫不经心看向院长。

他的语气虽然淡淡的，但那压迫感就像潮水一样汹涌，令人窒息。

院长身上的冷汗立马就冒了出来，他不敢多言，立马掏出手机给王一博打电话，通知他过来。

……

接到电话的时候，王一博正在门诊看诊。

“院长，还有很多患者，我……”

“你先过来，我会马上派人接替你的工作。”

院长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气没有任何商量。

王一博被迫应下，往VIP特区去，他不知道肖战为什么一定要坚持找自己？

当他赶到VIP病房的时候，院长和其他零点们已经被赶走了，房间里只有肖战一个人。

“肖先生，您找我？”

“伤口裂了。”

王一博的目光，这才落在肖战的额头，纱布的确透着血迹。

“我帮您叫护士。”

不等肖战回答，他快步上前，按下呼叫器，护士很快就来敲响了门。

“肖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伤口裂了，需要重新包扎。”

护士问的是肖战，回答问题的，却是王一博。

护士没有任何迟疑，很快端着无菌托盘进来，“肖先生，我来为您……”

王一博没有说话，默默站在一旁，没有上前去碍肖战的眼。

“出去。”

肖战的声音带着寒意，目光落在王一博身上，那意思，很明显。

护士无措的站在原地，向王一博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护士是专业的，让她处理会更……”

“我说，让她出去。”

王一博看着他，僵持了几秒，认命走上前，从护士手里接过托盘。

“我来吧，你先出去。”

托盘一离手，护士就离开了这里，速度快的，就像是有什么么洪水猛兽在追她一样。

王一博走过去，拆开肖战额头染血的纱布，看到伤口，送了口气。

还好没裂。

他拿起镊子，夹起碘伏棉球，动作专业流畅，只有微微轻颤的指尖，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当碘伏球擦过肖战额头伤口的时候，他轻轻皱了下眉，王一博立刻放轻了力道。

“疼吗？”

他的声音带着无人察觉的心疼，肖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恶狠狠的看着他。

“你狠心离开了十年，现在知道问我疼不疼了？”

看着他眼底的恨，王一博的心脏，一阵阵绞痛。

他默默忍下，在心里劝慰自己。

没关系，事情本该，就是这样的。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不值得被原谅。

他也不会再妄想从肖战这双冰冷的眼眸里，看到哪怕一点点的暖意。

如果恨他，能让肖战心里舒服一些，他愿意。

就当是……

他的偿还吧。

偿还十年前的不辞而别，偿还曾经肖战对他的好。

“你可以……把头侧过来一点吗？”

王一博努力维持着自己职业的平稳，声音却染上了一丝紧绷。

肖战慢慢把头偏向他这边，动作自然的，连半分不愿都没有。

可他的眼睛，在看向王一博时，依旧还是那样冰凉刺骨。

王一博强迫自己忽略他的眼神，忽略他寒冷刺骨的恨意，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的伤口上。

这样，他的心，就不会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