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学楼的楼梯间积着厚厚的灰，王一博的运动鞋踩上去，扬起的尘埃在窗缝漏进的光里翻涌。他攥着口袋里那张青藤旧墙的画稿，指腹反复蹭过纸边——从苏瑶那里知道肖战可能在这儿后，他几乎是跑着上来的，胸口还在发闷，心跳撞得耳膜嗡嗡响。天台的门虚掩着，锈迹斑斑的合页在风里吱呀作响。他轻轻推开门，视线越过堆在角落的旧课桌椅、蒙着灰的篮球架，落在了那个蜷在木箱上的身影上。肖战背对着他，怀里抱着本画本，侧脸埋在膝盖间，只有一截苍白的下颌线露在外面。风掀起他校服的后摆，像只折了翼的鸟，孤零零地泊在这片废弃的天台里。王一博的脚步顿住了。他原想好的一肚子解释，在看到这副模样时，突然堵在了喉咙口。许是脚步声惊动了人，肖战猛地抬起头。转过来的瞬间，他眼里的茫然还没散去，看到王一博的刹那，又迅速凝起层冷意，像结了层薄冰。他几乎是立刻就站起身，手里的画本“啪”地掉在木箱上，转身就要往楼梯口走。“肖战！”王一博快步追上去，在他胳膊碰到门把手前，伸手拦住了他。掌心碰到肖战胳膊时，能感觉到他身体猛地一僵。“别走，”他声音发哑，带着跑上来的喘息，还有藏不住的急，“听我解释，就几分钟。”肖战挣了下没挣开，索性别过头，下巴绷得紧紧的，声音冷得像天台的风：“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大家不都看见了？你家是什么样，我家是什么样，我们本来就不该凑在一起。”风卷着灰尘吹过，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泛红的眼角。天台角落有不知谁留下的涂鸦，歪歪扭扭的线条在斑驳的墙皮上晕开，在忽明忽暗的光里，倒像双窥伺的眼睛，冷冷看着这僵局。王一博松了松攥着他胳膊的手，却没完全放开，怕一松手，他又要跑。“家庭背景那事，我真不知道会被传出去，”他看着肖战的侧脸，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我甚至不知道学校会公开调查表。肖战，你信我，我从来没拿这些当回事——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个能把青藤画得会呼吸、看街舞排练会偷偷笑的人，跟你家是什么样，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了？”肖战猛地转过来，眼眶红得更厉害，声音里带着没压下去的颤，“为什么他们都在说我攀高枝？为什么偏偏是你家赞助文化节的事传开后，我的事也被扒出来？”他问得又急又快，像攒了满肚子的委屈，终于找到个出口。王一博看着他眼里的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又酸又疼。“我查了，”他连忙说，“是家长委员会那边，有个阿姨……她之前听程熙提过我们，觉得我们走太近不合适，就故意把信息透给她孩子了，她孩子在班里一说，才传开的。”他怕肖战不信，又补了句：“我昨天去问了家长委员会的老师，他们承认了。肖战，我真的没做过。”肖战盯着他的眼睛，王一博的眼尾还带着熬夜的红，眼神却亮得很，里面没有闪躲，只有急和慌，像怕丢了什么宝贝似的。他心里那股硬邦邦的气，突然就泄了大半，可嘴上还是犟：“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王一博见状，赶紧往口袋里掏东西。手指在布兜里摸了半天，才捏出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小心翼翼递过去：“你看这个。”肖战迟疑了下，伸手接过来。展开一看，是他之前落在排练馆的画稿——就是那张青藤旧墙，他当时画废了，随手扔在画架旁，没想到被王一博捡去了。纸边被摩挲得发毛，角落还有道浅浅的折痕，显然是被人经常带在身上的。“我一直带在身上，”王一博看着他的手，声音放轻了些，“上课走神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两眼。你画的墙根那丛杂草，都带着光似的。肖战，你在我心里，比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重要多了。”画稿上的青藤蜿蜒着爬过旧墙，他当时用赭石调了点藤黄，画阳光透过叶缝的样子，笔触软乎乎的，带着点没底气的试探。可此刻被王一博拿在手里，说“带着光”，肖战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泪没忍住，“啪嗒”掉在了画稿上。一滴泪晕开了一小块颜料，像给青藤添了滴露水。他赶紧别过头擦眼泪，手忙脚乱的，倒显得有些慌。王一博看着他发红的耳尖，心里那点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没说话，就站在旁边等，风把两人的影子吹得晃悠悠的，倒没刚才那么僵了。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那声音很响，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一下下往上撞，显然是有人往天台来。肖战和王一博同时顿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这时候来的是谁？是程熙？还是那些议论他们的同学？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天台门口。门板被轻轻推了下，发出“吱呀”一声。两人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