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际篮球赛决赛的哨声撕开六月的燥热。
谢池野站在中圈,掌心沁着汗,目光扫过观众席最角落——周淮逸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正低头看表。
“嘟——”裁判抛球,谢池野起跳,指尖精准拨向己方后卫。
场边应援团的尖叫炸成一片,他却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上回月考被沈知远当众点破“捡便宜”时,周淮逸腕骨泛白的手握着墨绿保温杯的画面突然窜进脑海。
他咬了咬牙,接球、变向、三步上篮,篮球擦着篮筐转两圈,“哐当”落网。 第三节还剩三分钟,比分胶着在48:47。
谢池野在三分线外虚晃,对方防守队员贴上来的瞬间,他突然压低重心突破。
余光瞥见对方中锋往内线跑位,谢池野手腕一抖,篮球划出抛物线——却在起跳传球的刹那,后脚跟被什么狠狠顶了一下。
剧痛从脚踝炸开。
他整个人向后仰倒,后背砸在地板上的闷响混着观众席的抽气声,在耳畔嗡嗡作响。
“池野!”陈锐冲过来要扶,被他一把推开。
谢池野撑着地板坐起来,看见自己的右脚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成馒头,袜子勒出的红痕像条狰狞的蛇。
队医蹲下来按了按伤处,抬头时眉心拧成结:“韧带可能拉伤了,必须下场。”
“还有两分钟。”谢池野扯下护腕缠住脚踝,额角的汗滴进眼睛里,“换人?”他扫过替补席上脸色发白的新人,喉咙发紧,“打完这节。”
“你疯了?”陈锐攥住他的球衣,“冠军重要还是腿重要?” 谢池野抬头,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头,落在观众席最角落。
周淮逸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白衬衫被风掀起一角,手指死死抠住栏杆,指节泛着青白。
“打。”他甩开陈锐的手,单脚跳着跑回场内。
裁判的哨声再次响起时,他感觉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上,但听见场边此起彼伏的“谢队加油”,看见周淮逸紧绷的下颌线,那些疼突然就轻了——他要让所有人,尤其是周淮逸,看看他谢池野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终场哨响的瞬间,谢池野投出的三分球擦着篮筐边缘滚进。
看台上的欢呼像浪潮般涌来,他却眼前一黑,栽进陈锐怀里。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球衣,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可他还是扯出个笑:“赢了。”
“赢个屁!”陈锐背着他往医务室跑,脚步踉跄,“你他妈就是个死要面子的傻逼!”谢池野闭着眼,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撞在陈锐背上。
路过观众席时,他偷偷睁眼——周淮逸还站在原地,衬衫下摆被揉成一团,指腹抵在唇上,像在压制什么。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子发酸。
队医说要去取冰袋,门“吱呀”一声合上后,谢池野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脚踝的疼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他摸出兜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是周淮逸今天早上发的消息:“等你赢。” 门被推开的动静惊得他缩了下肩膀。
周淮逸提着蓝白条纹的医药箱站在门口,额发被风吹得翘起一撮,呼吸还有点乱:“沈主任说你不肯走,我得留下监督。”
谢池野盯着他耳尖可疑的红,突然想起陈锐刚才骂骂咧咧时说漏嘴的话——“那姓周的非跟着来,说什么你要是瘸了他负责”。
他喉咙发紧,故意扯出笑:“沈主任什么时候管起校队闲事了?” 周淮逸没接话,蹲下来解他的鞋带。
指尖擦过肿胀的脚踝时,谢池野倒抽一口凉气,本能要缩脚,却被周淮逸扣住小腿:“忍着。” 药棉蘸着碘伏擦过伤口的瞬间,疼得他眼眶发热。
他盯着周淮逸低垂的眉眼,对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鼻尖沾着点细汗。
“你以前也这么照顾人?”话出口才觉唐突,他偏过头看窗外,晚霞把玻璃染成橘红色。
周淮逸的动作顿了顿。
谢池野听见他低低的声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钻进耳朵:“你是第一个。” 心跳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谢池野望着周淮逸腕骨上淡青色的血管,想起月考时他笔记里那个“野”字,想起桌角歪歪扭扭的太阳花。
原来有些事,不是他一个人在偷偷藏着。
包扎完毕时,天已经全黑了。 走廊传来沈知远的咳嗽声,谢池野撑着床要起,却被周淮逸按住肩膀:“你走不了。”话音未落,对方已经背过身蹲下,“上来。” 谢池野的喉结动了动。
他伏上周淮逸的背,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还有点若有若无的药味——大概是刚才处理伤口时沾的。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把两个影子拉得老长。
谢池野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周淮逸的呼吸重叠,一下,两下,像敲在鼓面上。
校门口的路灯亮着。
周淮逸放下他,转身要走,谢池野突然开口:“那天月考......你是故意的吧?” 周淮逸停住脚步,侧脸在夜色中分明。
他没回头,声音却比晚风还轻:“我只是想知道,你拼尽全力的样子。” 谢池野望着他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低头看自己被仔细包扎的脚踝。
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心头某处像被温水泡开的茶,软软的,胀胀的。
原来那个总把情绪藏在镜片后的人,早就在暗处,为他破了无数次例。
第二天清晨,训练馆的玻璃上还凝着水珠。
谢池野揉着发疼的脚踝走进来,地板倒映出他的影子。
他捡起角落的篮球,拍了两下,运球声在空荡的馆里回响。
起跳时脚踝传来钝痛,他却笑了——反正有人会等他,等他下一次,更拼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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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