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书房的门被推开,两个身量相当的男人走了进来。
允景淮从柜子的缝隙里悄悄往外窥视。
其中一个是允韬,另外一个留着长长的胡须,他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油灯燃起,房间内光亮大盛,允景汐生恐被父亲发现二人踪迹,连忙拽了拽弟弟的衣袖,让他靠得再近一些。
允景淮依言往里又挤了挤,和姐姐几乎是面贴面地紧挨在一起。
姐姐今日梳了双环髻,两束青丝垂在肩上,蹭过允景淮的脸颊,酥酥痒痒里,有瓜果的馥郁香甜。
不知怎的,允景淮恍了一下神。
外面的两个人已经低声交谈起来。
允景淮费力听了好一会儿,依稀听到那人说些“宁王殿下”、“颇为看重”、“奏折”之类的话。
他忽然回忆起来,那个人他在前世确实是见过的。
不仅见过,而且还打过几次交道。
其人姓诸葛,单名一个镇字,是宁王麾下首席幕僚。
听闻,宁王夺嫡之时施展的许多狠辣手段,背后都少不了他的献言献策。
诸葛镇又说了些拉拢之语,无奈允韬颇有些读书人清高迂腐的毛病,嘴上敷衍着,内心却打定了主意要做个纯臣。
说了小半个时辰,两人不欢而散。
送走客人,允韬站在书案旁吟诗作赋,一时半刻并未有离开的打算。
这可苦了允景淮。
大腿因为长时间蜷缩,已经有些麻痹,他试着活动了一下,立刻龇牙咧嘴,被那酸麻之感激得险些叫出声来。
允景汐善解人意地伸出一只素手,帮他按摩绷紧的肌肉。
允景淮投以感激的一笑,余光瞥见一道倩影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是已被禁足多日的董姨娘。
她似是着意打扮过,月白色的衫子和纱裙,薄施脂粉,楚楚可怜。
俗话说得好,女要俏,一身孝。
果不其然,允韬看见她,手中持着的狼毫笔顿了一顿,却没有开口斥责。
“老爷……”
董姨娘娇怯怯地叫了一声,嗓音如黄鹂啼啭,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允韬低应了一声,道:“你怎么来了?”
却并未追究她擅自走出院门的罪名。
董姨娘心中稍定,轻移莲步踱至允韬身边,搁下手中提着的食盒,从里面捧出碗甜汤。
她微垂了脸儿,柔媚温婉:“老爷,这是妾身亲手做的冰糖绿豆百合汤,已用井水湃过,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尽心侍奉了自己这么多年,这其中的情意,哪是说舍弃就舍弃了的。
眼看着允韬缓了神色,一边喝汤一边和董姨娘闲话家常,闷在柜子里已经出了一身汗的允景汐眼神微黯。
这样的戏码,从她记事开始,已经上演过无数次。
父亲耳根子软,不管她和弟弟如何抗争,只要董姨娘的枕头风这么一吹,一切就会前功尽弃。
一只小小的手握住了她,她望过去,看见弟弟含笑的眼。
好像在说:没关系,你还有我。
是啊,她还有他。
允景汐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董姨娘浅笑着,将允韬扶坐在椅子上,一双柔弱的手放在男人肩头,极有技巧地揉捏起来。
她本是先夫人身边得力的一等侍女,做惯了伺侯人的活计,后来趁着夫人怀着允景汐的时侯,偷空爬了床,这才一步登天。
如今重拾旧业,自是服侍得允韬无比舒坦。
捏着捏着,不知怎的,董姨娘便倚坐在了允韬大腿之上。
允韬微睁着一双狭长的眼,也有些意动,却不动作。
董姨娘羞红着脸,柔若无骨地搂住他的脖颈,嗲声道:“老爷……您这阵子都没来看妾身……妾身实在想您……”
……
耳边靡靡之声不绝,允景汐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连忙捂住幼弟的一双耳朵,生恐他学去些不好的东西。
允景淮暗叹口气,他虽然身量尚小,前世里却活了三十多岁,什么荤的素的没有见过尝过,哪里还会将眼前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
但姐姐是大家闺秀,原不该沾染这些肮脏事,他便依葫芦画瓢,将手伸出,蒙住了姐姐的眼睛。
一个是看得见听不到,另一个则恰恰相反。
然而,到后来,到底还是齐齐红了脸。
太尴尬了。
……
眼看两人即将共赴极乐之境,忽然,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父亲,你们在做什么?”
允韬大惊之下,一泄如注。
他面如死灰地回过头,看见允景淮揉着惺忪睡眼,站在他们身后,表情懵懂无辜:“我白日里进来找先生交待必须通读的《中庸》,不小心睡着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说着,他似乎才注意到活像见了鬼的董姨娘,讶异道:“咦?姨娘也在啊。天气这么热吗?你怎么不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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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