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雪下到第三天才停，“无畏艺境”的玻璃展厅结了层薄冰，池骋干脆放了员工半天假，只留他和吴所畏在办公室核对来年的艺术展排期。

暖气烤得空气干燥，吴所畏捧着蜂蜜水小口喝着，五个多月的孕肚把羊绒衫顶出个圆润的弧度。池骋坐在对面改方案，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铅笔在纸上划拉的声音突然停了：“姜小帅说你昨晚又没睡好？”

吴所畏刚想说“没事”，就听见楼下传来姜小帅的大嗓门：“郭城宇你慢点！摔了我可不治！”接着是郭城宇低笑的声音：“就你那诊所的水平，治不治都一样。”

两人推门进来时，姜小帅手里拎着个保温桶，白大褂上沾着雪，郭城宇替他拍着后背的雪粒，指尖在他腰上捏了把，被姜小帅肘击了一下。“给你俩送点热乎的。”姜小帅把桶往桌上一放，掀开盖子，羊蝎子的香气漫出来，“郭城宇他妈炖的，说给你补补。”

郭城宇靠在门框上，视线扫过吴所畏的肚子，笑着冲池骋抬下巴：“看你这紧张样，比当年我第一次陪小帅去做体检还夸张。”姜小帅踹了他一脚：“胡说什么！”脸上却泛着红。

吴所畏刚拿起筷子，就被池骋按住手：“我来。”他挑了块肉多的羊蝎子，仔细把骨头剔干净，才放进吴所畏碗里。姜小帅在旁边啧啧两声：“瞧瞧，这待遇，比我上次发烧时某人给我灌姜汤强多了。”

郭城宇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那不是怕你烫着？再说你那烧38度就哼哼唧唧，比吴所畏差远了。”姜小帅反手拍他胳膊，却被攥住手，两人的影子在墙上缠成一团，像幅没画完的抽象画。

午后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吴所畏的肚子上。他忽然“哎”了一声，抓住池骋的手按上去：“动了。”池骋的指尖刚触到那片温热的皮肤，就感觉到一阵轻轻的胎动，像小鱼在水里摆尾。他眼睛瞬间亮了，抬头时正好撞见郭城宇正低头跟姜小帅说什么，姜小帅笑着捶他，手却紧紧攥着对方的衣角。

“对了，”姜小帅突然想起什么，从药箱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带的孕妇维生素，郭城宇昨天去药店买的，非说要挑最贵的。”郭城宇挑眉：“贵的总没错。” 姜小帅翻了个白眼：“是没错，但你把钙片当成维生素买了三次了。”

池骋低头给吴所畏喂着汤，听着他们斗嘴，突然笑出声：“你俩能不能别在这儿撒狗粮？”郭城宇搂着姜小帅往门口走：“走了走了，不打扰你们俩腻歪，下午诊所还有事。” 姜小帅回头冲吴所畏摆手：“有事给我打电话，别硬撑着，郭城宇开车快，随叫随到。”

门关上的瞬间，郭城宇的声音隔着门板飘进来：“谁跟你随叫随到？下午约好去看电影的。”接着是姜小帅的笑声：“那看完电影再随叫随到呗。”

吴所畏靠在池骋肩上，听着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忽然觉得这冬天格外暖和。羊蝎子的热气在玻璃杯上凝成水珠，池骋的指尖在他肚子上轻轻画着圈，两人的影子和墙上那对相拥的影子叠在一起

“等孩子生下来，”池骋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让小帅当干爹，郭城宇当干妈。”吴所畏笑着拍他的手，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动了动

傍晚雪又落下来时，池骋正陪着吴所畏在客厅散步。姜小帅发来视频，镜头里郭城宇正举着锅铲跟他吵架，锅里的番茄牛腩咕嘟冒泡，溅了郭城宇一袖子汤汁。

“你能不能别站这么近？烫着怎么办！”姜小帅抢过锅铲，语气凶巴巴的，却伸手替郭城宇擦着胳膊上的油星。郭城宇从后面搂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笑：“怕烫还吃那么香？上次是谁半夜偷吃凉西瓜闹肚子的？”

吴所畏靠在池骋怀里笑，手机屏幕里的两人还在拌嘴，姜小帅举着汤勺要敲郭城宇的头，最后却被对方抓住手腕，在镜头外亲了口，闹得姜小帅脸红到耳根。“一会给你们送点牛腩过去”姜小帅对着屏幕喊，“我炖了一大锅，够你俩吃两顿的。”

池骋刚想说“不用”，吴所畏已经抢过手机：“要！多带点汤，我想泡米饭。”挂了电话，他冲池骋挑眉，“你不觉得他俩这样挺好的？吵吵闹闹的，比谁都亲。”

池骋捏了捏他的脸：“咱俩不也这样？”他想起上周吴所畏非要吃街角那家关了门的糖炒栗子，两人在雪地里找了半小时，最后蹲在便利店吃关东煮，吴所畏还气鼓鼓地说他“办事不力”，却把最后一个鱼丸喂进了他嘴里。

门铃响时，吴所畏正被池骋按在沙发上揉腿。郭城宇拎着保温桶进来，姜小帅跟在后面，手里抱着床小毛毯。“刚给诊所的暖气换了滤网，顺便给你带了床新的”他把毛毯往沙发上一扔，“比你现在盖的还厚”

郭城宇打开保温桶，牛腩的香气混着番茄的酸甜味漫开来。池骋去厨房拿碗筷，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姜小帅突然凑近吴所畏，压低声音：“郭城宇昨天去母婴店了，非说要给孩子买个银镯子，被我拦住了——现在买太早，他就是想当干爹想疯了。”

话音刚落，郭城宇就端着碗过来，听见这话笑了：“早晚都得买，不如早点备着。”他给吴所畏盛了碗汤，“小帅说你最近总腿酸，这汤里放了点山药，补气血的。”

姜小帅在旁边哼了声：“明明是我想的方子，某人就会抢功劳。”嘴上这么说，却帮郭城宇理了理歪掉的围巾，指尖在他颈后轻轻勾了下，像在撒娇。

池骋端着最后一碗汤出来时，正看见郭城宇替姜小帅拂去肩上的雪花，姜小帅仰头跟他说着什么，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吴所畏靠在他身边，肚子里的小家伙轻轻踢了踢，像是在提醒他们，这屋里的暖意，早就不止来自暖气和热汤了。

雪夜很长，窗外的路灯在雪地里投下昏黄的光，屋里的人围着餐桌说笑，汤锅里的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彼此的眉眼。

吴所畏喝着汤，看池骋跟郭城宇聊明年的画展，看姜小帅偷偷往郭城宇碗里塞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