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被子他踢得乱七八糟。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耳尖发烫,摸出手机,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相册,那张偷拍的陈锦奕正在审阅文件的侧颜,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屏幕上那人微抿的薄唇,苏河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猛地锁上屏幕,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却听到隔壁客卧传来细微的响动。
陈锦奕还没睡?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漏了半拍。他竖起耳朵,却听见大点在外面哼哼唧唧的声音。
苏河一个激灵坐起身,自言自语,“该不会是把人吵醒了吧。”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进来。
陈锦奕穿着那件Q版小人睡衣坐在沙发边,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块冻干逗弄大点。
大点急不可耐地扒拉着他的膝盖,尾巴摇得像螺旋桨,发出撒娇般的呜咽声。
陈锦奕低垂着眼睫,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没人跟你抢。握手。”
客厅的灯光给他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缘,连平日里凌厉的下颌线都显得温柔起来。
苏河不自觉地攥紧了门把手,金属的凉意沁入掌心,他迈步走进客厅。
大点一见到他,尾巴摇得更欢了,黑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前爪还乖乖搭在陈锦奕的手心里,一副邀功的模样。
“它倒是听你的话。”苏河低声说,嗓音里微哑。
陈锦奕抬眸看他,指尖轻轻挠了挠大点的肉垫,语气漫不经心,“它聪明,知道谁手里有吃的。”
苏河走近,在沙发边蹲下,伸手揉了揉大点的脑袋,开始碎碎念念,“平时你不是比我还早睡的嘛,怎么今天.....”
大点不理他,毛茸茸的脑袋一歪,直接枕在了陈锦奕的脚背上,一副别打扰我享受的架势。
苏河的手悬在半空,愣了两秒,气笑了,“行啊你,现在连敷衍我都懒得敷衍了是吧?”
陈锦奕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挠了挠大点的额头,“我小时候也养过一只萨摩耶。”
“跟大点很像,黏人。”
苏河闻言眼睛轱辘一转,心里暗暗嘀咕,它可不黏人...它就是见到帅哥美女才这样。
大点舒服得直哼哼,脑袋在陈锦奕脚背上蹭来蹭去,尾巴啪嗒啪嗒拍着地板。苏河看着自家狗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它的鼻头,“白养你了,见着帅哥就走不动道是吧?”
陈锦奕闻言挑了挑眉,指尖顺着大点的耳根轻轻挠着。
———
翌日
苏河打了一个哈欠,从副驾驶钻出来,眼下挂着两道明显的青黑。他眯着惺忪的睡眼,被清晨的阳光刺得皱了皱鼻子,昨晚根本没睡好。
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苏秋池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眼底满是好奇,嘴里嘀咕着,“他俩不是不对付嘛,怎么还一起来了....”
“咳咳咳....”陆珩懒散地靠在驾驶座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某人啊——”尾音拖得老长,带着明显的醋意,“明明正牌老公就坐在旁边,看别的男人倒是看得挺起劲?”
苏秋池这才回过神,转头就看向他,眨了眨眼,眼珠滴溜一转,倾身凑近,在陆珩脸上亲了一口,“醋坛子。”
陆珩低笑出声,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苏秋池的脸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占有欲,拇指在他肌肤上暧昧地摩挲了两下。
“小没良心的。”他嗓音低沉,眼底的醋意化开,漾成一片宠溺的柔光,“晚上我来接你,你可别跟着别人跑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苏秋池解开安全带,捋了捋嘴,“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
说完,他飞速的推开车门跑了。
陆珩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他正准备发动车子离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区号是外地的。
陆珩皱了皱眉,通常他不会接听陌生来电,但今天不知为何,手指已经滑向了接听键。
“喂?”陆珩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陆珩,是我呀,我是慕淮.....”
陆珩的手指在方向盘上骤然收紧,骨节泛白。
那个曾经刻进他骨髓里的声音,如今带着几分陌生的笑意,轻飘飘地钻进耳膜。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我回国了。”慕淮的声线依然温润如玉,仿佛他们之间横亘的那些年从未存在,“有空......见一面吗?”
“没空!”
两个字,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没等对方再开口,他已经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车厢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死死盯着前方,下颌线绷得发疼,胸口翻涌着某种近乎暴戾的情绪。
这么多年了,慕淮怎么敢?怎么敢这样若无其事地回来,怎么敢用这种熟稔的语气......
陆珩的指节抵在方向盘上泛出青白,那些被时间尘封的记忆突然裂开一道血淋淋的缝隙。
盛夏的午后,蝉鸣刺耳,空气里浮动着塑胶跑道被晒化的焦味。
穿着校服的慕淮把他堵在教学楼拐角,手里拿着一瓶汽水,“陆珩,我追你那么久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那时候的陆珩是学生会主席,荣誉墙上的照片永远定格在冷峻模样,私底下别人也说他冷酷无情。
“我不喜欢男的。”陆珩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却仍掩不住变声期末尾那抹青涩的哑。
十七岁的声线终究撑不起十足的冷硬,尾音像片飘忽的羽毛,在闷热的走廊里打了个转。
慕淮忽然笑了,凑上前,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就不想试一试?”
少年的呼吸混着夏日闷热的潮气,扑在陆珩的唇边。
陆珩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想开口。
慕淮已经踮起脚尖贴了上来。
唇瓣相触的瞬间,陆珩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高中到大学。
直到毕业前三个月,慕淮的留学offer被好事者贴在公告栏,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对方青春里一段刺激的调剂。
他劈腿,和现男友出国......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屏幕上跳出“宝贝儿”三个字,陆珩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顿了半秒,滑过接听键。
“哥哥,”电话那头传来翻找东西的窸窣声,苏秋池站在办公室挠了挠头,“你帮我看看座椅后排是不是有个蓝色文件袋?我好像把设计稿落你车上了.....”
陆珩下意识回头,看见后座确实躺着个皱巴巴的文件袋。
“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苏秋池抿了抿嘴,“你开车回去了吗?”
“还没。我还在楼下。”
“那我下来拿。”挂断电话,苏秋池以最快的速度下楼,他生害怕陆珩等着急了。
陆珩就站在门外。
阳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苏秋池的脚边。
他手里拿着那个蓝色的文件袋,指节微微发白,像是攥了很久。
“我来啦。”苏秋池笑着走过去,嘟了嘟嘴解释道,“我忘记了。”
“你还以为你都快到家了......”苏秋池手里拿着文件袋,检查着里面的内容,一样也没少。
陆珩的手掌突然覆上他的发顶,带着熟悉的温度和力道揉了揉。
“我都到门口了,不让我上去坐坐?”陆珩的拇指蹭过他脸颊,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顺便找那人谈一下入股的事。”
苏秋池的指尖突然攥紧了文件袋边缘。
那件事,他还没有告诉陈锦奕呐,他以为是陆珩开玩笑的。
“怎么?你不愿意?”陆珩抿着唇,眸光隐晦。
两人站在电梯里,苏秋池偷偷抬眼看向陆珩,这人不会又要乱吃飞醋吧.....
陆珩唇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线,眼底翻涌着他读不懂的暗色。
可这次交谈,他格外的认真。
苏秋池站在一旁,眼睛不自觉地睁得圆圆的,像只发现宝藏的小动物。他手里还无意识地捏着那份蓝色文件袋,指尖微微用力,把塑料边角都捏出了褶皱。
“等这边把文件拟好,我们在谈股份的问题。”陈锦奕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锐利。
他才不会让陆珩入股,本就不是一路人,免得以后会起纷争。
办公室门突然被轻轻叩响,还没等陈锦奕应声,苏河就抱着几瓶香水小样推门而入。他今天穿了件oversize的宽松印花卫衣,上面戴着的银链叮当作响。
“陈总监,等了你一个小时,你在这里磨磨唧唧干啥啊,新调的香调给你拿过来了,别等会又说我偷懒。”
苏河的声音戛然而止,翠绿的眼睛看到陆珩的瞬间亮了起来,“大帅哥怎么也在这啊?”
“谈点事。”陆珩站起身,目光落在苏秋池身上,“我先走了。”
“我送你....”苏秋池眨巴眨巴眼,小跑两步跟到陆珩身侧,仰起小脸时发梢都跟着轻轻晃动。走廊的顶灯落进他眼睛里,像是撒了一把细碎的星星,亮得惊人。
“你真想好了?”他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手指悄悄勾住陆珩的衣服袖口。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陆珩线条分明的下颌线,还有说话时微微滚动的喉结。
陆珩垂眸看他,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翘起的发梢。
苏秋池立刻像被顺毛的猫似的眯起眼睛。
陆珩的拇指蹭过他眼下,声音轻得只有他们能听见,“嗯。晚上我来接你。”
苏秋池点了点头,“嗯嗯。”直到电梯门合拢,他还站在原地发愣。
“真帅啊!”苏河突然出声,双手向后撑着办公桌边缘,仰头望着已经关闭的电梯门方向。
陈锦奕站的笔直,双手插兜,斜睨了他一眼,“人都走了还看?”
“都说了宠物像主人,难怪大点见着好看的人就会往上扑。”
“嘿——我说你这人....”苏河突然瞪圆了眼睛,但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我就爱看点帅哥,没触犯天条吧。”
他仰起脸,翠绿眸子亮盈盈地看着陈锦奕,像盛着碎钻的湖泊,“你也帅,嘿嘿...”
陈锦奕撇了撇嘴,镜片后的眼神明显写着少来这套。
他突然抬手,宽大的掌心直接捂住了苏河那双会骗人的眼睛。
“香水试完,我来找你。”声音低沉得像是大提琴的尾音。
“喂!”苏河眼前骤然陷入黑暗,睫毛在他掌心不安地颤动,像受惊的蝶翼。他下意识抓住陈锦奕的手腕,反而顺势沿着对方的手腕往上,指腹暧昧地摩挲过陈锦奕的手背。
这青筋.....苏河的喉结上下滚动。
回到了实验室里,苏河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实验台上,他缓缓转动着手腕,仿佛还能感受到陈锦奕皮肤的温度。
那双手,骨节分明,青筋微凸,苏河突然把掌心贴在脸上,耳尖发烫。
“今天不洗手了......”他小声嘀咕,转着笔在实验记录本上无意识地画圈。墨水晕开成一片,像极了他此刻乱七八糟的心跳。
苏河拎着纸袋站在苏秋池办公室门外,袋子里的小泡芙正随着他哼歌的节奏轻轻晃动。
“小兔子——”
他推门时故意用甜度超标的声音喊道,却在看清室内景象的瞬间僵住。
陈锦奕正俯身撑在苏秋池的办公桌上,两人之间摊开的设计稿被窗外的阳光镀了层金边。
三双眼睛在空气中对上,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苏河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纸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我等会再来。”他飞快地说,声音比平时高了半个调。后退时手肘不小心撞到门框,也顾不上揉,转身跑了。
苏河回到实验室,把纸袋往实验台上一扔,泡芙在盒子里可怜兮兮地挤成一团。他抓起移液枪狠狠戳了戳面前的香精里,试管里的液体随着他暴躁的动作晃出危险的弧度。
“就那五管香水难道还没试完吗?”他对着空气嘀咕,手指把实验记录本边角卷了又卷。
电子显微镜屏幕上,某种芳香烃分子结构图被他放大了十倍,像极了他此刻扭曲的心情。
苏河突然抓起滴管,把三瓶不同香精粗暴地混在一起。试管里的液体从琥珀色变成诡异的紫红,冒着可疑的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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