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王一博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冰凉的点滴一点一点地打进了他的身体，右手底下垫着一个热水袋，王一博下意识想抬手，手臂却传来一阵钝痛。

“小少爷，您醒了?”身旁守着的管家急忙上前扶着王一博的手臂，“少爷您手臂还上着药，千万别乱动。”

“李伯?”王一博扯动着干涩的嗓子问道，“这是南城还是香港?”

李伯的王家的老人，从小就在在南城的王家老宅做事，他不仅看着王一博这辈长大，还看着王一博的几个叔叔辈长大，醒来猛然看见李伯，不怪王一博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李伯将床头热水壶里的热水倒进一早准备好的玻璃杯里，又掺了凉水，反复几次在手背上试了温度这才递到王一博嘴边伺候着王一博喝下，“小少爷您还在香港的医院，我是接到您受伤的消息之后老先生让我立马过来的。”

二人正说着话，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一群医生乌泱泱地涌到王一博的病床前开始给他检查各项数据。

“肖战呢？”王一博问道。

“小少爷说的是和您一起被绑架的那个孩子？他家人将他转去了另一家医院，小少爷您就别担心了。”

王一博和李伯说了一会儿话就又睡下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壁灯，一侧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艹。”王一博被吓了一跳，等到对方出声才知道是自己母亲。

“怎么学着说脏话了？”何淑华起身来到王一博面前，她接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但因为家里有事，便只能让李伯先来，她等到晚上才有时间赶过来。

“好些了吗？还有哪里疼吗？”何淑华小心翼翼地摸着王一博额头上的伤，眼里满是心疼。

“不疼。”王一博又准备问起肖战的情况，却被何淑华打断，“小姨被你外婆臭骂了一顿，你爷爷也发了好大的火，小姨在家给你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南城。”

“小姨有什么错嘛。”

“你还说？跟着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到处乱跑，这次绑架纯粹就是无妄之灾，妈妈说过很多次， 不反对你交朋友，但是你交朋友之前要知道对方的情况，会不会给你带来危险。”

“他不是故意的，是我想跟着他玩的。”王一博为肖战辩解道。

“好了，不用再说了，小姨马上给你送饭过来，我还有个电话要打，你自己玩会手机，旧手机已经坏了，新手机就在床头放着的。”

王一博也没想到，那间厂房的最后一眼，竟是这么多年他和肖战见的最后一面。

他被带回南城老宅，又在家关了一个月，然后就开学，竟一直再没机会回香港，等到第二年暑假再去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了。

“听你这么说，他仇家挺多啊？”顾邵问道。

王一博将视线从窗外落回顾邵身上，正准备说话却被桌面上的手机震动声打断，是肖战给他发的消息。

“肖战要请我吃中午饭，我先走了。”说着，王一博就起身拿上外套出了门，只留给顾邵的一个背影。

“不带我？”

“你不想当电灯泡。”

“我想当——”顾邵声音吼得再大，王一博也不见了身影。

肖战已经在一楼休息区等了一小会，电梯门开开关关好几次，职员们进进出出，却始终不见王一博的身影。

“在找我？”王一博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肖战耳后传来，倒是吓得肖战一个激灵，肖战回头就看见了王一博那张含着浅淡笑意的脸，“搞咩啊。”（搞什么啊）

他已经习惯了说国语，但是有些时刻还是下意识说粤语，比如这种被吓到的时刻。

“小心一点。”王一博戳了戳肖战的鼻尖。

“你干什么？”肖战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你怎么从我身后出来？”

“秘密。”

王一博推着肖战的后背走出大楼，肖战只挣扎了一下也就随他去了。

“吃什么？”

“听你的。”

“我请你，当然是问你想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你选你自己喜欢的吧。”

“我有点想吃煲仔饭。”

“那就吃煲仔饭。”

王一博和肖战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非常好说话，肖战其实很早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并且肖战坚定不移怀疑王一博对他有意思。

肖战吃的是香菇滑鸡煲仔饭，王一博选的是豆豉排骨煲仔饭，店家还送了两份例汤。

王一博那份煲仔饭上来之后，王一博拿起勺子舀了好几块排骨放进肖战的碗里，“你多吃点。”

肖战看着王一博的动作显得有些惊喜，“我刚刚就是在想，到底是点香菇滑鸡还是豆豉排骨，没想到你就点了排骨。”

“是吗？那你再夹一点去。”王一博又舀了一勺进肖战的碗里。

“那你要尝尝我的吗？”

“不,”王一博本想拒绝，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改口答应，“那你夹点给我吧。”

于是肖战又像是小朋友回礼一样给王一博夹了大大的几块鸡肉，还不忘了香菇。

王一博看着肖战坐在桌子对面和他分享食物的样子，一时间像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以前他们在香港街边吃小吃的时候。

“好吃吗？”王一博问道。

肖战嘴里还在嚼着米饭，这家店用的是正宗的香米，软糯绵滑，浸了酱汁香油便滋味浓厚，他将这口米咽下，才回味般说道，“很好吃，感觉和以前在香港吃的有家店的味道挺好的，只是那家店的锅巴做得更好。”

肖战说的那家店王一博知道，就在西环，肖战确实常去。

“你一个人去吃吗？”王一博试探地问道。

“当然是和同学一起。”肖战喝了一口例汤，继续说，“他们中，有些成了议员，有些在本地做生意，有些和我一样出了国，已经和他们很久没联系了。”

王一博落寞地垂下了眼眸，他不想听肖战回忆他这些同学，因为字里行间，偏偏没有他王一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