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说的“安全地方”，藏在老城区一片待拆的居民楼里。灰墙斑驳得露出内里的红砖，楼道窗户的玻璃碎了大半，风灌进来时带着铁锈与潮湿的霉味，卷起地上的枯叶打旋。

“以前是我外婆的房子，没几个人知道。”顾珩掏出钥匙串，铜制的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发出干涩的“咔嗒”声。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旧木头与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与仓库的火药味截然不同，竟让人莫名松了半口气。

肖战先跨进去，指尖不小心蹭到门框，积年的灰尘簌簌落在手背上。客厅里摆着老式的藤编沙发，扶手上搭着块洗得发白的格子布，茶几上还放着半个没吃完的橘子——像是主人昨天才离开，却被时光按下了暂停键。

“先坐会儿，我去烧点水。”顾珩说着走向厨房，老旧的木地板被踩得“吱呀”作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肖战没动，目光落在墙角的相框上。玻璃蒙着灰，却能看清里面的照片：年轻的顾珩抱着个老太太，身后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眉眼竟与王一博有几分相似。他刚想伸手去擦，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攥住。

是王一博。他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呼吸落在肖战颈侧，带着点未散的烟火气。“别碰，灰多。”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相框边缘，又把肖战刚才蹭到灰的手背擦干净，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肖战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刚才在仓库里没问出口的话又涌到嘴边：“你以前……来过这儿？”

王一博擦灰的手顿了顿，指尖在相框边缘摩挲了一下：“来过一次，跟顾珩一起。”他没多说，转而拉着肖战往沙发走，“坐会儿，你脸色不好。”

藤编沙发坐上去有点硌，却意外地稳。肖战刚坐下，就听见厨房传来水壶烧水的声响，还有顾珩轻手轻脚翻找东西的动静。屋子里静下来，只有风从破窗缝里钻进来的“呜呜”声，还有两人交叠的呼吸。

“刚才在仓库，”肖战忽然开口，声音有点闷，“你冲出去的时候，我挺怕的。”

王一博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抬起来，指腹轻轻蹭过他的眉骨——那里刚才在逃跑时不小心磕到了，红了一小块。“不会让你有事。”他说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肖战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眼睛。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王一博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他忽然想起顾珩说的“执着”，想起那些关于复制体的真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胀。

“你说我是肖战，”他声音发哑，“可我总觉得，我像个偷了别人人生的人。真正的肖战……他会不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

王一博没立刻回答，而是俯身靠近了些，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彼此的唇。“没有‘偷’，”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经历的每一件事，喜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你自己的。那些关于流浪猫、葱花、雨声的细节，不是别人的，是你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肖战心里，漾开圈圈涟漪。肖战刚想再说点什么，厨房的水壶突然“呜呜”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王一博直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去看看。”

他刚站起来，就看见顾珩端着两个搪瓷杯从厨房走出来，杯沿还冒着热气。“只有凉白开，凑活喝。”顾珩把杯子递过来，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落到王一博身上，“刚才甩掉的那些人，是实验室的人？”

王一博接过杯子，递给肖战一杯，自己才端起另一杯：“嗯，看制服是。”他喝了一口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们来得比我想的快，可能是追踪器的问题。”

“追踪器？”肖战猛地抬头，“我们身上有？”

顾珩放下杯子，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黑色物件，放在茶几上——那是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上面还闪着微弱的红光。“刚才在仓库门口发现的，粘在你外套下摆上。”他看向王一博，“应该是之前打斗的时候被人放上去的。”

王一博拿起追踪器，指尖用力一捏，红光瞬间熄灭。他把碎掉的零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脸色沉了下来：“实验室的人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还有后招。我们不能待太久，得尽快换地方。”

顾珩点头：“我知道另一个落脚点，在郊区，比这里更偏。不过得等天黑再走，白天容易被盯上。”他说着，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现在才下午，还有几个小时。”

肖战握着杯子，指尖传来搪瓷的凉意。他看着茶几上的旧相框，又看了看身边的王一博，忽然觉得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好像慢慢落了地。不管未来要面对什么，至少现在，他不是一个人。

王一博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肖战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眼底的笑意，暖得像窗外的阳光。

就在这时，顾珩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王一博立刻警觉起来。

顾珩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们。屏幕上没有备注，只有一串陌生的号码，却让王一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那串号码的前几位，和实验室之前用来联系他的号码一模一样。

手机还在震动，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三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却都清楚，平静的时光，恐怕又要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