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

　　王一博睁眼，在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间里，他觉得是自己昏迷未醒，结果一扭头，看见李阿妈正在理线。

　　“诶，醒了？大夫说了，你今天能醒，我看着天都快黑了你还没醒，正打算去叫人。”

　　李阿妈来到床边把床幔搭起来。

　　“怎么样啊？你别动，大夫说你这腿恐怕伤筋动骨一百天嘞，得养养。”

　　“哦，我这是……”

　　王一博很清楚自己的腿怎么受的伤，不是肖军长让人打断的吗？可为什么自己还能在人家里。

　　“少爷带兵去剿匪，不是碰见你了？就给你带回来了，你看，少爷还是心软的，看你受苦怎么舍得还放你在外面？别多心，就住着，咱们府上的人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李妈拍着王一博的肩膀让人继续躺下。

　　“啊……”

　　王一博点头，还是觉得李妈没有搞清楚状况，因为自己的腿就是军长的人踹伤的。

　　“李妈，我在这儿的事少爷他知道是吗？别是谁擅自给我带回来的吧？”

　　“谁敢偷偷把你带回来还住这里？”

　　李妈笑着说王一博多心。

　　也是。

　　王一博这才放下心躺着，可也没敢多躺，很快他再次想起身。

　　“这是少爷的床，我住哪儿啊李妈？”

　　“这个还真没人说，把你带回来他就出去了，也没说让你住别的地方，那兴许就是让你住这儿？你住这么多年，估计想着你也住习惯了？”

　　李妈和人闲聊着起身。

　　“我去让人给你做口饭。”

　　“别！李妈！我自己去吧？”

　　王一博吓得一激灵，刚被赶出家门的事还历历在目，他不想再惹什么没必要的麻烦。

　　“你自己哪儿能去啊？腿还伤着呢，好好躺着。”

　　“……”

　　随着李妈的离开，这个自己住了多年的屋子却让王一博开始焦虑不安，其实如果是军长让他来的，他就没什么心理负担。

　　可那是个脾性摸不透的人，万一人这会儿正好回来，他该怎么说？

　　想到什么来什么，王一博刚坐稳就听见了开门声，然后和进门的人对视了个正着。

　　“醒了。”

　　肖战关门，瞥了眼人的腿，又看了眼人的面部状态。

　　“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少爷，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突然睡在您床上，我这就”

　　“没事，歇着吧，我让人放这儿的，”

　　肖战摆手示意人别折腾了，他坐下，觉得多少还是需要自己解释一下。

　　“兵荒马乱的天又暗，我看见一人跟你像，想着让人把你带过来看看，谁知道这群人下手没轻没重，还把你腿踹伤了，你这几天别走动，得养着。”

　　“啊……”

　　王一博点头。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是少爷您呃，没事，我明白了。”

　　“以为我？以为我什么？哈……以为是我让人去把你腿踹断的？我是去救人的，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肖战笑着摇头。

　　“……”

　　被说中了想法，王一博抓了抓被子多少有点无地自容，人家出于好意，是手下办事不当，他还这么恶意揣测第二次救了他的恩人。

　　“对不起。”

　　肖战笑本意是想缓解屋里的气氛，毕竟说到底还是他的命令害一个年少流离的孩子再一次负伤。

　　结果他解释了一通反而让人更愧疚了，还跟他说上对不起了，这颠倒了肖战开口解释的目的。

　　“你住这儿习惯了就还住着，养伤这段时间也别挪地方了，行，醒了就好好养着，我就先走了。”

　　“您慢走。”

　　王一博点头，目送人离开，才长出了一口气，无论是气势还是身份，跟军长说话总是让他出一身汗。

　　第二天一早，肖战比以往醒的要晚，昨天大半夜噩梦缠身，入睡太晚了。

　　这些日子他每天早上醒了脸色都不会很好，这样平静的日子他怎么都适应不了。

　　倒不是他怀念战争，歌颂战争，而是从那种环境中完全脱离似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麻木开门，习惯性的往外走，肖战突然站在廊下不知道该去哪儿。

　　这些日子，每天早上他都是一个人来后面塘子看鱼，这儿没人，能让他迅速静心，但这会儿塘子边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听说这些年鱼都是你喂的。”

　　“！”

　　王一博手里的鱼食被他颠来复去最终扔进了池塘里，手里的拐杖也飞了，整个人也在追鱼食盒的行为里要歪了。

　　“诶……”

　　肖战叹气一把抓住了人，将人扶好，满脸想笑又觉得是他自己把人吓着了的想法中只表现出了无语的神情。

　　“我有这么吓人吗？”

　　“没有，是我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有人过来，您坐。”

　　王一博弯腰两次把拐杖捡起来。

　　“……”

　　肖战也没跟人客气，坐在了池子边，他拍了拍屁股下的坐垫。

　　“这是你做的？我回来看见这儿多了这么个玩意，也没人来这里。”

　　“当时李妈说这是少爷您的鱼，您在外面忙，您的鱼我肯定要照顾好。”

　　“嗯。”

　　肖战侧身回头瞥了眼鱼塘。

　　“所以你把小白养的这么肥？”

　　“啊……我叫它大黑。”

　　王一博本能回答，然后对上了少爷睁大的眼，王一博反应过来，在心里怒喊自己到底在说什么？然后立刻摆手。

　　“小白，它是小白。”

　　“哈哈哈！你爱叫他什么就叫什么，你好像很怕我。”

　　肖战拍了拍池子边缘示意人坐。

　　“它最灵性的就是头上那片白色鳞片，你不叫它小白？”

　　“可它这么大一条，尾巴又是黑的……”

　　王一博弱弱解释道。

　　“哈！是，比我走的时候，是大了不少。”

　　肖战了然笑着点头。

　　“坐啊？一直站着，腿好了？”

　　“没有那么疼了，一直躺着头疼，就起了，我这几天不在，倒是天天记挂着它们，还好少爷您回来会喂。”

　　王一博坐在了离人两米远的位置。

　　“你这是在点我？怪我把你赶出去？”

　　肖战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个指甲大小的哨子，吹响后又隐在了手里。

　　“？”

　　王一博第一时间忘了回答问题，而是迷茫的看向四周，想明白这个哨子的作用。

　　“……”

　　肖战也没催人回话，余光注视着王一博的行为，在一瞬间及时抬手撑在人身后。

　　“！”

　　王一博差点又惊进鱼塘里，结果一只手拦住了他的身体，他回头，震惊盯着少爷，他想知道对方怎么能这么精准预判到他的行为的。

　　“军长，您喊我。”

　　副官出现在后院。

　　“拿点鱼食过来顺便搬个椅子。”

　　肖战收回手。

　　“您……您，真厉害。”

　　王一博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么一句话。

　　“是吗。”

　　肖战笑着点头。

　　“你是不是好奇这个？”

　　“……”

　　王一博盯着人手心小小的一个东西，才看明白这就是刚才的哨子。

　　“嗯，它”

　　话还没说完，副官回来了，王一博闭上了嘴盯着副官，从刚才少爷吹哨到人出现，总共不过十几秒，真快啊。

　　他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没有怎么见过外人，这几天流浪在外见到的无非都是难民和土匪，像这位副官这么有精气神的人，他还第一次见。

　　“你见过我副官？”

　　肖战见王一博盯得出神，开口打趣道。

　　“没有，第一次见。”

　　王一博收回视线，攥了攥拳头，打小吃不饱饭让他的体质一般，他想，这辈子自己也应该不会有副官这样的体格。

　　“小林，过来打个招呼。”

　　肖战招手示意人把鱼食拿过来。

　　“你好。”

　　林越点头，冲王一博露出一个很生硬的微笑没了后续。

　　“你好……”

　　王一博这么近距离观察更是觉得这个林副官有着常人难及的肌肉和身材。

　　“……”

　　肖战一边喂鱼一边觉得想笑，他知道林越大概也觉得很手足无措，因为他也不知道王一博到底是犯什么魔怔了，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上下打量。

　　“你觉得林越哪儿有问题？”

　　“没有！”

　　王一博终于回神，费劲的站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失礼了。

　　“我见林副官体魄很好，我第一次见这么健康的人……”

　　哈。

　　肖战被人逗笑了，瞥了眼王一博，继续喂鱼。

　　“多谢夸奖。”

　　林越也老实的点头接话。

　　“说的也是，难怪那群盗匪会给你抓了去，这年头，这世道。”

　　肖战抓起王一博的手上下翻了翻。

　　“你能这么细皮嫩肉的长这么大，实属难见，你头一次见小林这样的，我们一群人也头一次见你这样的。”

　　“……”

　　王一博迅速把手从肖战手里拽回来，动作之突然让肖战都愣了一下，但王一博顾不得别的，他把手紧紧背在身后握着拳。

　　“我，会多干些活，这些年我几次都想干点别的事，李妈都说我是……您的人，不让我干，您放心，您带我回来，给我地方住，这次我好好干。”

　　“我随口说说，没讲这些。”

　　肖战没有责备王一博不干活养的白净的意思，只是单纯表达这年头这样的男人太少见。

　　“你要羡慕小林这样的体格，等你养好腿，让他带你练练。”

　　“军长！我……”

　　林越第一反应是拒绝，回来两天，他也稍微听说了点这个人的事迹。

　　虽说是误会，但这么多年，这个男人都是以军长内人的身份在府上生存的，他可不想惹麻烦。

　　再说，军长很少能跟陌生人聊这么多，怕不是军长真的对人家有意思，那这他更不敢怠慢了。

　　“……”

　　王一博看人虽没说出口，但这么强烈拒绝的样子，心里急促的无地自容。

　　“我，我就不耽误林副官了，看人，好像……有事，我不添麻烦，对不起，对不起。”

　　“？”

　　肖战疑惑的盯着王一博，虽说相处时间不长，但这小子未免也太敏感，太爱说对不起了，一股脑的跟他说个对不起，又跟林越说个对不起，这说的哪门子的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我说了你要喜欢，就让他带着你，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林越收到了军长警告的眼神只能点头。

　　“不添麻烦，你要是想结实一点，那等你腿养好了，我带你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