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天空被洗得透蓝,云絮像被撕成了细棉,懒洋洋地挂在天上。画室的木门被雨浸得发潮,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惊飞了檐下躲雨的几只麻雀。
肖战拎着刚买的画布走进来,裤脚还沾着泥点——为了绕去城南那家老字号买最厚实的亚麻布,他特意多走了两站路,回程时踩进积水里,弄湿了大半截裤腿。他正弯腰脱鞋,就听见窗边传来细碎的摩擦声,抬头一看,王一博正蹲在画架旁,手里捏着块软布,一点点擦拭着一幅画的木框。
那是肖战第一次画展上展出的《初见》,画框边缘还留着当时不小心磕到的小缺口。此刻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在木框上洇出几道深色的水痕,王一博正用布蘸着干毛巾吸过的温水,极轻地打圈擦拭,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瓷器。
“别擦了,”肖战放下画布走过去,弯腰时后腰的旧伤轻轻抽痛了一下——上次搬画时闪到的,阴雨天总爱作乱,“木头吸水,越擦越容易坏,等会儿太阳出来晒晒就好了。”
王一博仰头看他,额前的碎发被水汽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眼底映着窗外的天光,亮得像盛了水:“这画框是你亲手做的,磕了那下你心疼了好几天,淋坏了更要念叨了。”他说着直起身,顺手帮肖战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触到对方后颈的皮肤,温温的,带着点雨水的凉意,“去换条裤子吧,湿着穿要着凉。”
肖战“嗯”了一声,转身往隔间走,眼角的余光瞥见桌角的青瓷瓶——里面插着一小束栀子花,花瓣上还挂着水珠,白得像浸在牛奶里,香气混着雨后泥土的腥气漫开来,漫过堆叠的画稿,漫过墙角半干的拖把,把整个画室都泡得软软的。
换好裤子出来时,王一博已经把画框挪到了离窗户最远的角落,正站在画架前调颜料。肖战走过去凑着看,见他挤了点钛白,又加了滴赭石,调出的颜色像极了黄昏时被云遮着的太阳。
“在画什么?”肖战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王一博比他高小半头,这样靠着刚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松木香皂味,混着刚擦过画框的木质气息。
“昨天雨后的巷口,”王一博偏过头,鼻尖蹭过他的发顶,“你蹲在石板路上拍水洼里的云,裤脚全湿了还不自知。”他说着抬手指了指窗外,“你看现在的云,跟昨天的形状差不多,不画下来可惜了。”
肖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天边果然飘着朵蓬松的云,像只懒洋洋的猫,爪尖还沾着点金边。他忽然笑起来:“你记这些比记合同条款清楚多了。”
“合同条款有秘书记,”王一博握住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十指交错扣紧,“你的事得我自己记。”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早上路过巷口的杂货铺,李婶说她孙子看了你的画展,吵着要学画画,问能不能周末来画室跟着你学学基础。”
肖战愣了愣,随即笑开了:“当然可以啊,那孩子上次来送酱油,盯着我的调色盘看了半天,眼睛亮得很。”他想起那小家伙扎着羊角辫的样子,又补充道,“得准备点小尺寸的画板,还有安全点的颜料,别弄一身洗不掉的颜色。”
“都备好了,”王一博指了指墙角的纸箱,“昨天路过美术用品店,顺便买了,儿童专用的,无毒无害。”他转过身,抬手揉了揉肖战的头发,指腹碾过发间的软发,“你啊,总想着别人。”
“那不是别人,是李婶的孙子啊,”肖战挑眉,故意往他怀里蹭了蹭,“再说了,我不想别人,难道想你?”话刚说完,后腰就被轻轻捏了一下,带着点痒意,他笑着躲了躲,“别闹,痒……”
两人正闹着,窗外忽然传来“啪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王一博先一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回头时眼里带着点笑意:“是那只三花流浪猫,上次你喂过它火腿肠的,刚才跳窗台想进来,踩翻了外面的空花盆。”
肖战也凑过去看,果然见一只瘦骨嶙峋的三花猫蹲在窗台下,尾巴卷着,正仰头往画室里瞅,前爪还沾着点泥土。他转身从抽屉里翻出半包猫粮——上次特意买的,总想着那猫可能会再来,“我去喂喂它。”
王一博拉住他:“穿件外套,风大。”说着从挂钩上取下件浅灰色的薄外套,帮他披在肩上,拉链拉到一半,忽然低头在他锁骨处轻轻吻了一下,“快去快回,颜料快调好了,等你一起画。”
肖战的耳朵“腾”地红了,捏着猫粮袋子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王一博正站在画架前,手里握着画笔,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长长的,刚好罩住那束栀子花。
猫见他出来,往后缩了缩,又被猫粮的香味勾得往前挪了两步。肖战蹲下身把猫粮倒在干净的纸盘里,看着猫小心翼翼凑过来狼吞虎咽,忽然觉得这雨天也没那么难熬了。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为画不出满意的作品发愁,夜里总失眠,是王一博抱着他坐在窗边,听着雨声讲些公司里的趣事,说“画不出来就不画,我养得起你”。
那时的雨也像今天这样大,敲得窗户噼啪响,而此刻的雨已经小了,变成细密的雨丝,落在栀子花瓣上,落在猫的背上,落在肖战微微扬起的脸上。他忽然想起王一博刚才调的颜色,想起对方说的“昨天的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回到画室时,王一博已经把画纸固定在了画架上,正用铅笔勾勒轮廓。肖战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笔下渐渐成形的巷口——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水洼里浮着朵云的影子,路边的梧桐树下,蹲着个模糊的身影,正举着手机拍照。
“这里,”肖战伸手点了点画中人的裤脚,“昨天我的裤脚没那么湿,你故意的。”
王一博笑了,握着他的手往画纸上按了按,让他的指尖在潮湿的裤脚位置留下个浅浅的印子:“这样才真实。”他侧过头,嘴唇几乎碰到肖战的耳垂,“就像我总记得你后腰的旧伤,记得你吃芒果会过敏,记得你画哭了会把脸埋在抱枕里——这些小细节,才是我们的画。”
来看来看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