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间,梦魂时
艳鬼索命。
屋主人细心,窗闭的紧,任外头阴风簌簌,却丝毫进不得里。
幽烛狠颤,噗,竟灭了。
暗流蛰动,乱了青年面上的发丝。
酥密的痒意扰人,李彦胡乱抹了把脸,挣扎想睁眼,他有些纳闷,明明关过窗的,怎么会有风。
随即转了身子,竖起脖子想看窗户,本是一眼就可望见的位置,此刻却、横生阻碍。
李彦疑心自己看茬了,揉了眼又去看,借着透进的微光,长条的白炮映入眼帘,淬着绿,贴着地,空空荡荡。
鬼气森森。
“我艹我艹我艹我艹”从气声到狼嚎,李彦用了四个我艹,他才知道,原来人在极度恐惧时真的叫不出声,理智告诉他,必须闹大动静,
“鬼——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李彦使了全力去叫,又去抓床边的传音符,拿着便喊,“林烨!救命啊有鬼要杀我!”
随后兔子一般蹦下床,发了疯地往外跑,一气呵成。
李彦确实是唯物主义者,但得建立在现实基础上,而不是虚缈的书中。
那鬼似被镇住,一时没了动静,愣了片刻,才蜷起右掌,借着月光只见一团黑气渐渐消弭。
李彦跑出院落,四处乱窜想找到人求救,他实在怕的很。
只是更深人静,哪有人呢。
李彦又跑了几步,绝望之际,乍见得前方有一白衣身影,心下喜得像见了爹妈一般,他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袖,语无伦次的诉说,“兄弟救命,我屋里——有鬼,刚才——要杀我。”
“杀你?”楚知白缓缓转过脑袋,正对着李彦。
“对对对”李彦偏头指他院子,“那…那里面。”楚知白皱了皱眉,他抬手,捏住眼前人的下巴,一掰,李彦对上一双淡色的眼眸,莫名的,他竟慢慢平静下来,他听见那人问他,“你说——谁要杀你?”
李彦突然没了底气,他怯怯开口,“鬼…?”他也不确信了,难道这边也兴唯物主义?
楚知白幽幽盯着面前人的眼睛,那些曾经低劣的、一眼便可捕捉的不忿,嫉恨竟通通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陌生,素不相识的陌生。
“师兄,你莫不是吓糊涂了,连知白都认不得了,还是说…”楚知白的手寸寸下移,轻轻裹住脖颈,“你在装傻”
脖颈被人把在手里,实在没什么好滋味,只是李彦此刻却无暇顾及。
知白,竟是楚知白!
李彦眸子瞬间亮了,控制不住地去打量眼前的人,这便是楚知白。他也终于发现这人的惊人样貌。
雪衣乌发,狭眉凤目,说起来,这样的眉目实在冷了些,若是配上有些厚度的唇就很合适,可中和冷意,显出温和,可惜,这人偏要一冷再冷,薄唇,且是淡色,像冰面划开的冷痕。
一表人才!李彦在心里狂竖大拇指,对味,太对味,就该长这样,他像见着最贴脸的cos作品一般,啧啧称奇,称赞不已,只恨不得上手去摸,但李彦不敢。
因为他现在是个炮灰,还是又傻又坏的那种。
李彦是个穿书者,三天前,他下楼梯脚滑,嘎巴一下摔死了,再睁眼就到这来了。经过他的摸索,发现穿进自己追了一半的修仙爽文里了,很不爽的是,他是没活过第三章的炮灰。
没关系,按照惯例他应当配有系统之类的,摸索了两天,完蛋玩意,他是个例。
不仅没外挂,还没记忆没身手没脑子,也就是说他要凭借追了一半且忘的差不多的情节闯世界,真是见鬼了。
再说这本小说,其实究根本还是龙傲天那一套,但作者有东西,文笔细腻不浮夸,人物立体不空洞,虽是剧情流但感情描写并不敷衍,在一众只顾打怪升级开后宫的无脑爽文中脱颖而出。
文中楚知白无父无母,从小由他师父黎千岳抚养,十几年来朝夕相处不曾分离,以至于当楚知白十八岁那年要出门历练时,黎千岳百般不舍万般挣扎,最终同意却又暗中跟随,师徒情谊让李彦看的好不感动,只可惜下一秒他就摔死了,后面自然也就没看见。
想到这,李彦总算找出一个穿书的好处来,他可以近距离追更,亲眼见证岂不是更爽。
“呃”李彦的胡思乱想被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打断,他脖子被人掐住了。
李彦挣扎着去掰脖子上钳着的手,却纹丝不动,靠,他不会要再死一遍吧。他不断拍打楚知白的胸膛,又去指自己的嘴,示意自己有话要说。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楚知白松手了。
李彦像刚跑了一千米不停喘气,缓了一阵,有点心虚的开口,“其实,那个,我失忆了。”靠,这鬼信啊。
“失忆?”
李彦硬着头皮接上,“也不是失忆,就是记忆错乱,我不是前两天受伤了吗,就被吓到了脑子出了点毛病,有点不认人。”靠,这什么破理由啊,他不会真要再死一遍吧。
“那师兄认出我了吗?”
李彦忙不迭点头,“认出了认出了,你是小师弟。”似是为了表现熟稔,还挤出一抹笑来。
楚知白没有说话,静静地盯着李彦,很久,只可惜,面具没有裂痕,弯成月亮的眼睛里很单调,少了嫉妒,少了恶毒,余下的便只有蠢笨了,楚知白恶毒的想,这样的人,竟也能夺舍。
夺舍,这样的怪事他从前是不信的,只是如今情形,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楚知白突然笑了,“原是我误会师兄了,是知白思虑不周,我当是有人夺舍,一时心急才伤了师兄,师兄不会怪我吧。”
李彦听的心惊胆颤,要不要猜的这么准,面上却不显,他故作轻松道,“没事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
“师兄方才说屋内有鬼,可别是有歹人,可容知白去查探一二?”
李彦刚想开口拒绝,楚知白却已上前走了两步,或许是见李彦没跟上来,楚知白扭头去看他,露出一抹微笑,李彦无奈跟随。
两人到了门口,楚知白闲庭信步般进了门,李彦却是瞻前顾后,小心翼翼,他怕。
楚知白捏了个诀,蜡烛亮了,屋内也跟着明了起来,自然没有鬼,也没有人,李彦不意外,要是鬼,灯都亮了,怎么会在,要是人,他闹那么大动静,不跑才怪。
四处看了一阵,没寻到什么痕迹,倒是看见他床边的鞋,李彦这才惊觉自己是赤着脚跑出去的,他斜瞄一眼楚知白,两步跑到床边,本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好,结果这破鞋未免也太难穿了吧,筒子太长,李彦单脚又站不稳,为了不让局面更难看,他还是决定坐床上穿。
自顾自穿着鞋,却发觉面前暗了一团,楚知白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两人距离不过方寸,李彦直起身子靠后躲了一下,楚知白却径直蹲在他面前。
不妙。
“你你你干啥?”李彦打着结巴说,不怪他不淡定,你追的小说主角蹲你面前要给你穿鞋,你也不淡定。
“帮师兄穿鞋啊。”楚知白一脸理所当然,显得李彦好似是大惊小怪一般。
李彦真是惶恐了,他紧紧把住两只鞋,生怕被抢了去,“不劳烦师弟了,我自己会穿。”
李彦听见自己僵硬到有些冷漠的声音,隔了一会,却没听见回复,一片寂静,他悄悄去瞟楚知白,这一瞟差点没把李彦下巴惊掉。
眼前人像花一般一下子蔫下来,眸子瞬间就湿了,泫然若泣。
哭、了!?
“师兄果然还是在怪我吗?”
说着就缓缓起身,欲往外走。
李彦一下子不知所措,他又愧疚又纳闷,这是什么逻辑,不让他帮忙穿鞋就是怪他?!
但人总归是他惹哭的,而且楚知白现在确实还小,性子比较脆弱也可以理解,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有问题。
李彦一把扯住面前人的袖子,启声安抚:
“师弟,师兄绝对没这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又不是仆人,怎么能让你给我穿鞋呢。”
见人还是没反应,李彦接着说,“我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如果让你伤心了,师兄给你道歉。”
一高一低,雪白袍子又将那黯淡的昏黄一齐笼了去,被影子罩着,李彦自然瞧不见那人脸上恶劣的、玩味的戏谑。
楚知白脚步一顿,旋即转身,李彦看不清他的脸,心里着急,便想拉他坐下,轻轻扯了下衣袖,不想眼前人会错了意,竟又蹲下了。
身子渐矮,光影复现,这会子他看见了。
头挨着他的膝,眼巴巴的,极委屈的模样。最扎眼的是两点晶莹,李彦觉得生动极了,仿佛书中那些他淡忘的曾经刹那间被点亮,或许这样的脆弱以后是再也找不见的。
李彦恍然又庆幸,是他来了,这样的依赖姿态若交予一个假意之人,注定是要伤心的。
“好了,快别气了,你我好容易才见一面,难道要气过去吗?”真真是好不容易,费了一条命呢。
李彦看他不搭话,便打趣他,“以后别的事定叫你帮,到时候可叫你帮的不耐烦才好。”
楚知白这才笑了,方才眸子中未落的眼泪在此刻因为笑容的牵动而滚落下来,成了喜极而泣的模样。
泪湿面庞,或喜或悲,便都显得格外浓烈。
李彦直瞧着那笑落的泪珠,越想越远,想他往后的通途,想他未来的闪耀,只想说,哭吧哭吧,以后想哭怕都没机会咯。 只是瞧得久了,竟还是生出不忍,便是他自己都觉得矫情了。
残烛熹微,照人却分明。
他的新师兄,实在好拿捏。楚知白发觉他话语的古怪之处,他竟是知晓他的,这般看来其中关窍或许不单单是夺舍。他想的入迷,直至一方帕子闯入眼帘,方才清醒。
极普通的帕子,不曾看见花纹,或许掩在里头了,是叠好才递来的。他听见说话声。
“你…擦擦你脸。”是有刻意斟酌放软的声线,怕他生气。
楚知白微微仰头,去望他,这样的角度,最显得可怜。
“眼泪干了,脸会疼。”李彦轻指了下他的脸,他竟听出苦口婆心的意味。
脸会疼,楚知白疑心李彦说假话,那日他流过很多泪,全身都疼的厉害,脸反倒没多大感觉。他不爱空口冤枉人,起了求真的念头,却没了机会。
李彦见他一个劲儿呆着,也不说话,担心不等擦就干了,总归就两下的功夫,就没等了。他捏着帕子,注意着手不碰着脸,将那点残留的泪迹细细沾去,瞧脸上干净了,总算舒心。
没等舒上一口气,手腕却被握住,又一下子被甩开。楚知白冷不丁站起来,转身便往外走。
李彦正愣着,没拦他。这咋又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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