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说完脸色就变了,他立马意识到,这种念头一旦涌上来,就如同涨潮的潮水,一波褪去一波接力,会有淹没其中的可能性。
他直起身,摁灭手机屏幕,默不作声地看着赛车飞驰一路带出的尾翼状火星。
“以后?”梁浔挑眉,欲言又止地笑了笑,语调很是散漫,“看比赛吧。”
落后测试车型一段距离的是Racer one在去年研发的旧车型,同样由非正式车手跑完全程。
疾风呼啸着刮擦过Alex的赛车服,本该专注于赛道的他却偏了偏视线,朝看台的方向望去,并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正戴着头盔。
赛点来到最难的一个弯道,Alex驾驶的测试赛车已经飙至300码,刺耳的摩擦音在空中长久盘旋,下一秒,地上出现了一道连续漂亮的轨迹。
Racer one的高层按捺不住,打算提前去终点接Alex。他们客套地邀请肖战和梁浔同去,哪知这两个年轻人答应爽快,连推脱的功夫都省了。
“Alex不做正式车手太可惜了。”梁浔和其中一个高层闲聊,“你们车队就不考虑他吗?”
“他是天赋型选手,我们和他谈过,开多少钱他都不松口。”高层说,“也不露面,这小子神秘得很。”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终点,Alex对几位高层轻点了下头就走了,他走得很快,闷热的赛车服下,无人听见他的心跳如擂鼓躁动。
身后,肖战短暂地把他的背影框进了眼眸里。
“看什么呢?”
“没,回学校了,你明天记得把音乐会的票给我,两张。”
周三射击课,学生都提前十分钟在场馆集合好,教师是前线作战经验丰富的王牌老狙击手,多亏近几年来联盟西北部边界稳定,才答应学校来授课。
上够了理论课的alpha们对这节课抱有很大期待,他们中的许多人十岁就接触射击训练,并把射击当成和高尔夫球没什么区别的一项技能运动。
王一博排在队伍中间靠前的位置,他的脖颈上戴了一条新吊坠,是用Racer one的酬金买来的信息素抑制器。
另外一排里有肖战和梁浔。每个人都默契地不说话保持安静,显得场馆特别空旷。
那天晚上回校,王一博推开门就看见肖战坐在窗台边看书,玫瑰红的光晕描摹着alpha放松惬意的身姿,颀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书页,回头时,王一博慌张地放弃了这个难得的对视机会。
单人间已经批下来了,王一博回来就开始闷头收拾行李,准备搬寝室,肖战提出帮忙又被他以不想麻烦对方为由拒绝。直到今天下午,他和肖战没再说上一句话。
在老师讲解完动作要领后,学生们依次上场实践,肖战表现得兴致缺缺,似乎打中好几发十环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很快轮到王一博所在的这排上去,事实证明,脑子会了和手会不会没多大关系,数声枪响后,电子屏即刻显示环数,和他预期的一样,自己是成绩最差的那个人。
老师背着手走过来看,让重新打一发。
王一博点头照做,但这一次甚至都没打到靶子上。他有些羞愧,心里泛起被蚂蚁啃食的酸意,默默祈祷肖战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老师,有同学请您过去。”
“是嘛,那你帮他纠正一下动作。”
肖战欣然接受,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祈祷失败的王一博怔愣着侧过脸,不擅长交流的他只好站在原地等着肖战开口。
“怎么垂头丧气的?”肖战走过来面对着他说话,两手随意撑在操作台的边缘上,他们的鞋尖彼此离得很近。
王一博没看肖战,窘迫地躲开眼神,低声说:“打得不好。”
“没关系,我教你。”肖战起身靠近王一博,很自然地抬手去触碰对方,“这么僵硬,你在紧张吗?放松点,身体别太紧绷。”
王一博的身边充满了肖战好闻的气息,他的手臂被肖战摆弄着,眼神可以躲,这个却不行,他就像猫遇到猫薄荷走不动道,一点也抗拒不了肖战主动、亲近的肢体接触。
“走神了?看准星和靶心是不是成一条直线。”
“嗯。”
“瞄准了以后打一发试试。”
“好。”
唰——
子弹命中靶纸,虽然与圆心有一定的距离,但王一博已经满足了,双眸立刻像瞬间通电的灯泡亮了起来,他按捺住激动,扭头腼腆地对肖战说:“我打中了。”
“看到了。”肖战也跟着他笑,然后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你笑得挺好看的。”
仿佛是磁带突然卡壳那样,王一博上扬的嘴角一时间停住了,他的胸膛起伏得厉害,耳后的红晕在悄悄蔓延,接着他像下定什么决心般,木讷地望向肖战的眼睛,问:“真的吗?”
肖战顿时很想知道王一博还对谁有过这样的表情,他盯着看了一小会儿,模棱两可地说:“这么想知道答案啊,你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王一博张了张唇,应该是要发出“啊”的口型,他懵圈的时候眨眼的速度会慢下来,慢到清风又一次驮起了小蝴蝶的翅膀。
肖战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肖战的答案听起来总是很复杂?
是他太笨了吗?
“王一博。“肖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的爱好是发呆吗?”
王一博当然没有这么小众的爱好,他花了几秒钟来反应,确认肖战就是在取笑他,“不是,我不是发呆。”话音刚落,也许是认为自己的否认略微苍白无力,因此他又对肖战狡辩道,“我是思考。”
肖战很轻快地“哦”了一声,垂着眼看王一博:“原来是思考,那我说错了。你会和我计较吗?”
“不会。”
“为什么不会?对别人也不会么?”
“嗯。”王一博老实地点头。认真解释起前一个问题的原因,“你人很好,没有恶意。”
肖战的表情收了一些,情绪往不知名的角落里延伸,熟悉的压迫感铺天盖地涌来,面上他仍旧维持着王一博看不出破绽的微笑,“你见过多少人?”就觉得他是好人。
王一博直视着肖战,极其肯定地说:“你是好人这件事和我见过多少人无关。”
“这样的话,有对其他人说过吗?”肖战不依不饶的,聊到他们俩周围的学生几乎都走光了。
“没有。”因为王一博很少一次性和别人说这么多话,“我不太认识什么人的。”一说出口他就噎了一下,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狗狗在和主人表忠心呢?
“也可以去认识认识。”肖战眉眼弯弯,没发现自己装大度装得超烂,“是吧?”
肖战可能没想到,对于这个缺乏诚意的提议,王一博理解的意思和他的出发点完全就是南辕北辙。
那两片黑漆漆的睫毛垂下的时间过于长了,王一博这回是真的在努力活跃着脑细胞思考,沉默片刻后,他说:“我以后会注意的。”
“王一博,你要注意什么?”肖战有明知故问的嫌疑。
训练闹出的声响随着课时趋于结束而偃旗息鼓,老师站在场馆中央,吹哨子让所有人放好装备过去集合。
王一博忘了自己是怎么进到队伍里集合、报数再解散走出去的,烈日暴晒将路面的温度推高,他猛地一抬头,形状不规则的光斑晃得人头晕。
课间休息十分钟,不少刚上过训练课的学生聚在饮料贩卖机前,三五成群地站着聊天。肖战往投币口丢进去一个硬币,等待的空隙很短,他刚要伸手去拿,就被梁浔抢先一步,对方还义正辞严地指责他不懂团结友爱。
肖战闭口不言,转身又买了两瓶水去教室。
前几排座位零星坐着几个人,肖战扫视了一圈,没看见王一博的身影。他拿出手机,翻了翻联络软件的好友列表,才惊觉他和王一博根本就没加过好友。
梁浔在后面推着他往前走,边走边问:“多出来的水你要给谁?王一博么?”
“就像你说的,我在践行团结友爱的理念。”肖战敷衍道。
预备铃按时响起,老师拿着名册点名,点到王一博的名字时教室内鸦雀无声,“有认识这位同学的吗?”
肖战正要举手示意,门口就传来王一博喊到的喘声,“对不起老师。”
老师没有责怪什么,只是摆手让他赶快入座。
不正常的苍白笼罩着王一博的脸颊,他的唇色也比平时浅,整个人看着就很不在状态的模样。
讲台上老师说话的音量是时远时近的,隔了几排的肖战的背影是模糊不清的,总之,他好像掉进了水里。
一切变得虚幻又真切,下沉的过程很安静,水的浮力似乎没能把他托举起来,他一直睁着眼,看到暖白色的光透过水面,将水底照得十分温暖敞亮。
就这样往下沉的念头持续闪过脑海,蛊惑着王一博昏睡过去,幸好他意志力够坚定,愣是强撑到下课。
肖战在走廊拦住王一博,递过来一瓶水,后者接了,但不想过多停留,就告诉肖战说他待会会把买水的钱转过去。
“王一博。”肖战朝他走来,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很凉,是令人贪恋的感觉,“发烧了吗?”
“可能是吧。”王一博偏了下头,导致那个柔软中带着点凉意的手背被迫和额头滚烫的肌肤分开,他觉得目前没有向肖战解释的必要,所以说完就转身要走。
肖战的喉咙动了一下,眼底掩饰着晦涩难懂的阴郁,他收回手,有点勉强地说:“你打算怎么把钱给我?我们没加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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