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僵住了，揪着被子的手如同逃兵般悄悄撤退。

　　抓到会怎么样呢？

　　像现在这样吗？

　　王一博有点不解，胸口闷闷的，肖战是不是在警告他？

　　肖战似察觉到王一博的混乱，眉梢扬起来，坏心思地问：“想让我走么？”

　　他说得很温和，深而缓地吐露着字句，让王一博本就烫红的脸肉眼可见地更红了，像颗要熟透的浆果。

　　“不想。”

　　掷地无声的两个字几乎抽走王一博全部的勇气，他今天做了太多不切实际的事情，说了太多得寸进尺的话。

　　肖战已经警告过他了，不要被抓到，不能被抓到，他为什么就是做不到，他为什么要表露出自己的喜欢和占有欲，他为什么不能安分一点？

　　他错了，他就不该接电话，不该让肖战进来，不该接受肖战的照顾，更不该听肖战的话闭上眼睛，被暗恋的人足够大度，才会施舍给他一丁点同情。

　　王一博羞愧难当，受欺负似地扯过被子盖住露在外面的身体，心中止不住地想肖战会怎么看他。

　　大概会觉得他不要脸吧，毕竟，他敢对同期alpha怀揣着那样龌龊的想法，还被对方只用一两句话就钓得干干净净，缴械交底，他怎么会这么没用。

　　对啊，他没用。

　　你是白痴吗？

　　紧箍咒一样的话语在王一博耳边闪回，父亲狰狞的面孔于脑海中浮现，他惊恐地退到墙角，做出防御格挡的姿势。

　　“王一博。”肖战的声音像破开冰面的利刃，而后化作救生圈，把躁动不安的王一博从痛苦的回忆中捞了出来，“你怎么了？”

　　“没事。”王一博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也许是抑制剂在发挥作用，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你还不去集合吗？”

　　肖战有些吃瘪，心停跳了一拍，他尴尬地站起身整理衣服和领带，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罕见地显露出一点紧促来。

　　王一博前脚说不想他走，怎么后脚又改变主意要赶他了？

　　“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肖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底色中甚至带着点示弱和安抚，不过，他本人和对方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细微的差别。

　　王一博垂眸，指腹按在止血贴上停留了一会儿。

　　他能有什么问题。

　　又不是omega了，也不会有发情期，更不需要alpha标记，他就是贪心而已，不想让肖战走，肖战就会不走吗？

　　“迟到要被罚的，你走吧。”王一博没别的意思，他是真的担心肖战被晚训的教官惩罚跑圈。

　　藏在口袋里的音乐会门票仅露出一角就很快收了进去，肖战顿了顿，压抑许久的信息素像关在铁笼里的猛兽那样到处冲撞，他极淡地笑笑，似是为了遮掩什么，“刚才不好意思。”

　　“什么？”

　　王一博的脑子涌上长达数秒的空白。

　　“我没……”

　　“抱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谁都没听清对方说的。

　　肖战没有迟到，当天晚上，他自己向教官申请多跑了二十圈，一直到半夜，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绕了操场一圈又一圈，不知道是在和谁较劲儿。

　　贪心是要还的，王一博无数次点开肖战的头像和聊天框时总是这么想。

　　他不是没有过主动添加好友的念头，只是每回都停在最后一步，好像发送键是某种开关，按下去，他的心思就要赤裸裸地暴露。

　　看着除了转账记录和一通语音电话以外没有任何交流的屏幕，王一博握住手机一动不动，入定般坐在医务室的长椅上等待。

　　校医要给他开易感期证明，用作后补的请假凭证。

　　“你的信息素水平在同等级的alpha中是波动比较大的。最近心情怎么样，有在用哪些抑制类工具？”校医翻着病历本问，“腺体做过手术？”

　　王一博不自然地摩挲着裤缝，没有直视校医关切的目光，说：“心情…挺好的，试剂、阻隔贴和抑制器都用过，是个小手术，不影响的。”

　　校医点点头，在易感期证明上签好字，并将其交还到王一博手里，交代说：“学校训练强度大，你这几天就先别去，好好休息吧。”

　　“嗯，谢谢老师。”

　　被人询问心情是一件值得王一博高兴很久的事，尽管校医会对每个来问诊的学生这么说。

　　王一博很缺爱，别人给他释放出一丁点儿关心他都会受宠若惊。

　　时间还早，阳光斜斜洒满教学楼连廊的栏杆，在王一博的鞋面投下柔和的斑点，牵引着他往肖战上课的教室走去。

　　忽然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与纷乱的交谈声，下课了，身穿统一军绿色制服的alpha们由楼梯自上而下朝着连廊涌来。

　　王一博退到栏杆边，远远望见肖战和梁浔齐肩并行。人潮在一个岔路口得以分流，肖战骤然停下来看了他一眼，接着不知道对梁浔说了什么，后者也顺着肖战的视线看了过来。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alpha的军靴踏在地板上奏着坚定从容的调子，制服合身衬得人肩宽腿长，伴着夏末燥热的余韵，他朝王一博走了很多步。

　　熟悉的气息和压迫感慢慢靠近，王一博的心跳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要担心薄薄的外套不能掩饰胸腔剧烈的振动幅度。

　　“好点了吗？“肖战问他。

　　“好多了吧……”王一博混沌的脑子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权衡出他此刻不应该说真话，但由于他撒谎的表征太过明显，所以被肖战识破了。

　　“你知道自己脸上写有字吗？”

　　王一博立马摸了摸双颊。

　　肖战轻轻笑了一声，微微偏开目光看向别处，那双黑色眼睛里好像没有前天晚上的郁闷了，走进死胡同的情绪重新找到了出口，“骗你的。”

　　王一博觉得自己有必要喝点凉水来扑灭喉咙莫名燃起的灼烧感，贩卖机就在楼梯口附近，他舔了舔唇，余光也跟着偷偷瞟向肖战的唇。

　　王一博记得很清楚，当他们的身体挨到一起时，类似痉挛一般的感受立即从他全身的肌肉群席卷而过，尽管肖战没有进行别的动作，但他就是不知廉耻地产生了期待，期待对方用舌尖挑开他的唇缝，探进去，再缠住。

　　很快，期待被懊悔包裹，王一博又蔫了下去，他怔怔地往投币口放进两个硬币，机器嗡嗡地动了一下，两瓶冰水马上咕碌碌地滚了出来。

　　瓶盖刚拧半圈，王一博手里的水就被肖战拿走了，他以为肖战要喝他拧开的：“我还没弄好。”

　　“你很渴吗？易感期，喝点热的。”肖战说完去另一个有点远的贩卖机买了杯热牛奶回来，“拿着。”

　　王一博接过来，两手捧着抿了一口，牛奶很烫，他的表情一言难尽，肖战意识到什么，禁不住蹙眉，无奈地抬起手扶着他的肩膀说：“吐出来。”

　　吐到哪里呢？反正也已经含着了。

　　“唔……”

　　王一博摇头，喉结一滚，都给咽了下去。

　　“张嘴。”

　　“啊——”

　　王一博顺从地张开嘴巴，肖战稍微低了点头，认真查看起被烫红的地方，然而对方上唇边缘挂着几滴乳白色总是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嘴巴。”肖战指了指王一博的嘴，“可以合上了。”

　　“哦，好。”王一博难为情地垂下睫毛，舌尖欲盖弥彰地把湿润的边缘给舔干净了。

　　“梁浔跟我说你们早就加过好友。”

　　“……”

　　早就这个词用的是不是不太恰当呢？

　　王一博被肖战看得心悸，他愣了一下，谨慎地解释说：“也没有很早，是周一加的。”

　　“这样啊。“肖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用沉静且直接的眼神注视王一博，“你好像是主动加的他。”

　　王一博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肖战的笑容比平时浅，虽然样子是笑着的，但感觉就是不对，“只是想把钱还给他而已。”

　　听到回答的肖战神色松弛，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张音乐会的票，塞到王一博的手里，然后转身双手搭在横杆上，姿态随意又自在，任由微风轻吹过他的碎发。

　　“后天有空吗？”

　　王一博还没看清票面上的小字，一听肖战问他，他就如实说了：“有的。”

　　“别着急回复我，等身体好了再说。”

　　别着急回复。

　　他看起来有那么急不可耐吗？

　　王一博顿时发懵，向肖战问了一个稍显愚蠢的问题：“你会去吗？”

　　肖战回过头，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淡然地提起门票的来源：“梁浔送的。”

　　“他也要去？”王一博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是多么地护食，更忘了票是人家白送给他的，“那我再想想吧。”

　　肖战有些忍俊不禁，看王一博时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嗯，你这会儿又没空了？”

　　“我……“王一博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肖战，他不想去是因为没有得到肖战明确会去的答案，“我就是得考虑考虑……”

　　“两张票，你一张，我一张。放心，梁浔不去。”肖战微妙地笑了笑，退后半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温声说，“我回教室了。再见，王一博。”

哥：吐出来。
宝：喜欢的人给买的，不能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