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你们谢家,也配?
两个人策马扬鞭,不停不休,半日已到了玉眉山。
暮色已显,天就要黑了。可时间不会等人,多耽误一刻,时影就多一分危险。好在玉眉山主峰只有一座,两人决定擎了火把连夜上山。
起初还有山道可走,可越往高处山道越来越窄,密林耸峙,草树丛生,横柯乱立,两个人攀得越发艰难。
“嘶!”倒吸凉气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翳哥,怎么了?”谢允伸手去扶。
火光映在时翳脸上,眉眼都攒到了一起。时翳咬咬牙,扯回伤腿,“树枝划了一下,无妨,继续上山。”
两人一路并无言语,看时翳如此,谢允看了一下他流着血的小腿,收回自己悬着的手,便继续爬山。
“嗷呜⋯⋯”有夜狼的吼声传来。
“坏了!”时翳从衣角扯下一根布条,对着伤口缠了几圈包扎。刚才赶着走路,没有管那伤口,谁曾想血腥味竟引来了野狼。“我们快走!”
远处的狼嚎越来越近,不多时,三对荧着幽光的绿眼睛已经围住了二人。三只野狼盯着眼前的猎物,张着嘴喘息,嘴角不时有涎流下。
谢允、时翳二人背靠着背,一手擎火,一手执剑,与狼对峙。
渭城围场。
“院判,那两个金吾卫不行了!”林太医匆忙来报。
两个金吾卫伤得重,中毒早,伤口也较时影更深,在时影昏倒之前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往胸口扎针,阻一阻血行之速!”
林太医领了命令,又匆匆出帐。
帐内,张院判对着胸口起伏却呼吸微弱的时影也是片刻不敢松懈。白日灌了些延缓毒性的药后,一直在根据时影的反应施针阻毒,眼看着针就要扎到胸口。
“影儿,你一定要挺住啊!”
“你母亲当年以命换命才生下的你,你一定要挺住啊⋯⋯”
“好孩子,阿爹还没来得及好好疼你⋯⋯”
时相亦一直守在时影榻边,轻声祈祷。
“翳哥,你还好吗?”
时翳拔出狼尸上的剑,运气啐一口血,“无碍。”
两人对上三只恶狼,加上时翳腿上负伤,缠斗起来很是吃力。但恶狼虽狡诈,到底不及人的聪慧。纵使多年不见,两人一个眼神,微微颔首,一招雁行斜击还是配合得天衣无缝,虽是负了些伤,但三只狼终于都被击毙。
“这一招,还是你当年教我的,我还以为⋯⋯”
“好了,走吧。”时翳转身,继续向前。
谢允只好闭了口,举着火把跟上。
不知又走了多久,两人终于攀至山顶。
苍穹之上,一轮皓月当空,月华如水,轻覆在身,晚风轻柔,吹来林间虫鸣。
谢允找来枯枝败叶,生起了一堆火。
火光大亮,两个人都有些狼狈,却也都默默无言。
时翳终于能坐定,就着火光,拆开行囊取药,处理腿上的伤口。行伍之人,最是能忍痛,动作之间,脸上神色无波不改。
“端王殿下,恕我直言,影儿不会嫁给你们谢家任何一人,更不会嫁给你,殿下应该很清楚才是。”时翳看向谢允,眼神定定,“所以,我劝殿下不要白费心事。”
谢允看向时翳的眼睛,火光燃眸,熊熊炽热中,他好像看到了恨意。
谢允苦笑,可这样的眼神,不应该是自己才该有的吗?
当年,他带着血泪一遍遍告诉自己,可以恨所有人,但不能恨时翳,一切与时翳并无关系。面对时翳,他愿意放下所有仇怨,只因为那是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翳哥,教他文治,诲他武功。
可如今,自己看向时翳的眼里从不带恨,时翳的淡漠却已横亘十年。是他忘了,朝堂上下,帝王臣子,不管是他还是时翳,均是血脉相连,骨肉连筋,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翳哥。”
自会说话起,谢允就唤眼前人翳哥,到如今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他依然愿意唤他一声“翳哥”,一如当年。
“圣上金口玉言,并非你我能左右的。”
是事实也是忠告。
时翳轻蔑一笑:“你们谢家,也配?”
谢允心中寒意陡生,讥诮反讽道:“你们时家,也不遑多让⋯⋯”
天已经亮了。
林太医又进帐,神色满是颓败。
“院判,其中一个金吾卫,已经⋯⋯”
张院判摆摆手,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再看榻上的时影,呼吸似有若无。一夜来,药已灌了三回,银针已经扎到了心口,身上再无可施针的地方了。
已是日上三竿。
谢允、时翳二人分头寻找,从破晓到现在,全身都落了伤,竟是一无所获。
林太医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院判,另一个也⋯⋯”
时相已一夜未合眼,他握着时影的手,颤抖着久久无言。
半夜,青帝派几位皇子来探过一回,为首的两个,虽神色哀哀,言语间露着关心之意,可心里却盼着时影最好永远都别醒过来,时相不是不知。
此刻,时相只盼着上天能垂怜,让时影等到时翳带着断肠草归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时影的呼吸越来越弱。
太阳就要升上中天。
玉眉山巅,一黑一青两个身影还在不停地寻找。
一丈之外的崖壁上,一株青色的草头映入眼帘。
谢允定睛,打开手中的图,仔细比对,正是断肠草!
再目测一下距离,应该可以。
谢允探脚试去,崖边石子松散,叫人胆战心惊。待他小心站稳,再看看脚下的深渊,深不见底,只一眼便头晕目眩。
他有一丝迟疑,眼前又浮现那张苍白的小脸,终是咬咬牙,屈身伸手向那断肠草探去。
手触到了那草,握住草身,轻轻一拽。
成功了!
谢允缩手,慢慢的直回身子。
忽然,谢允脚下石子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崖下摔去。
千钧一发之际,时翳飞身而来,抓住了谢允的手,可两个人却一起滑下悬崖。
“安之!”就这样下意识的喊出口,时翳紧紧抓住谢允的手,掉落了丈把深,万幸,时翳抓住了崖边一块突出的石头。“安之,坚持住!”
谢允忽然觉得开心起来,在这京都城,原来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翳哥。”谢允举了举手中的断肠草,“你别管我,带了断肠草回去。”
“要回一起回!”时翳咬紧牙关,发出模糊不清的句子。
疾风拂来,一黑一青,一上一下,在崖边摇摇欲坠。
像是心灵相应,百里之外渭城围场的大帐内,时影猛地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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