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若是临王的人来寻,你便顺水推舟放他带走。
七日后,时影正与谢允在府中园池边喂鱼,就听简言匆匆来报。
今日早朝,御史大夫柳寒呈了一封折子,弹劾刑部尚书南宫城,玩忽职守,放任刑部大牢发生命案,又兼弹劾京兆尹府尹李前,尸位素餐,罔顾百姓登鼓鸣冤。
南宫城当然矢口否认,当初事情做得很是干净,又怎么会有把柄落于人手。
谁知那柳寒却坚持,“那妇人托了说书人,将冤案说成故事,此案现已传遍了京都城街头巷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圣上若有疑虑,大可派人去查!微臣也是依职进言,更希望自己所言虚妄,勿要冤枉了国之重臣!”
“影君猜的不错,那柳寒极疼爱他的小女儿,那柳小姐又是个爱打抱不平的。听了赵老头那一出《郑娥冤》,定是要与他阿爹说道说道的。”
谢允又接着道:“坊间几个说书人推波助澜之下,据说那柳寒,暗中走街串巷调查数日,早听得了案子的全部。”
时影撒一把鱼食,笑道:“柳寒为官正直,眼里容不得沙子,若事情能查到眉目,定是要进他言官之责的。”
去春南市参与乱斗之人,都落在了金吾卫手中。时翳严查之下,南军难以干涉,一行十人都被扭送到了刑部大牢以待定罪。
到了刑部,就是泥牛入海,时翳鞭长莫及,只能暗中关注着南宫城的动作。
暗卫探到,三日后,刑部丢出两具男尸后,再无异动。
暗卫再探,那两具男尸被家中人领回后,也无异常,照常下葬。
许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春清明,其中一个犯人的妻子郑氏要给丈夫迁坟,抬棺人崴了脚,棺材跌落。穷人家本就不富裕,是以当初选的棺木也不是好料子,棺材竟被摔裂了去。这一摔,摔出了那犯人的白骨⋯⋯
其中一个抬棺人曾在安济坊医馆做过杂役,指出尸骨不对之处。郑氏方觉丈夫死因蹊跷,遂到京兆尹府击鼓鸣冤。那府尹李前,一听苦主告的是刑部牢狱,吓得忙把郑氏打了出去。
好在时翳的人还在盯着,即刻把人接了回去。
从那郑氏口中得知,他夫妻二人原本都是京都城外近郊的农户,家中虽贫穷却也夫妻恩爱,只是两年前妻子生了重病,家中实在无钱,丈夫郑大才铤而走险,在道上劫了个落单的富人。不想那富人本有旧疾,惊吓之下犯了病丢了命。
郑大带着钱财回家,找了大夫帮妻子医好了病,衙门的捕快也上了门。郑大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又说钱财已被自己挥霍一空,证据确凿案子结得很快,判了第二年秋后问斩。
谁料刚过半年,狱里传来噩耗,郑大染了恶疾已经过世。
而在郑大过世前七日,同村有个刑满出狱的李二回来,还特地给郑氏捎回了口信,说那郑大托他转告郑氏,不日就能得恩释放,夫妻团圆。
李二得了郑大允的捎信银子开心的去了。谁料几日后,夫妻团圆是团圆了,却已是阴阳两隔,人鬼殊途。
时翳觉的事情太过蹊跷,派人告知了时影。
不管郑氏冤案与乱斗案有无关系,只这一案就够给南宫城狠狠一击了。春集已开,时影便决定将计就计,借刀杀人。
简言继续报着消息:“那京兆尹府尹李前,被叫到大殿上,哆哆嗦嗦地立刻就招了确有妇人状告刑部牢狱一事。圣上震怒,当下革了李前的职,要他在府中闭门思过配合调查。”
“刑部涉案,无人可主理案子,太子与临王在殿上争得不可开交,直到下朝圣上都还没个决断。”
“殿下怎么看?”时影看向谢允。
谢允敛一敛眉眼的笑,“那南宫城本就是太子一党,父皇心中明镜儿似的。左不过今夜再想一想,此案与太子到底有没有干系。可为免落人口实,伤了父皇圣颜,此案还是要转交到临王手中的。”
时影点头,唤道:“川连。”
“郑氏暂居的宅子看紧了。”
“若是临王的人来寻,你便顺水推舟放他带走。”
“还有,若临王查到了,那李二家的护卫也可撤了去。”
翌日早朝,圣上下旨,郑氏一案果然交到了临王手里。
得了这么个机会,可以狠狠的折一折太子的羽翼,临王定然是要竭力为之。
郑氏、李二一干人等很快到案,口供笔录旋即俱全。临王更是不顾主家哀求,带人掘了另一个犯人的坟。这一掘,果真有了惊天的发现,那个同郑大尸体一起被丢出来的叫做贾三的,累累白骨的脖颈处,赫然也是折断的!
经验丰富的仵作对着两具白骨当下给出定论,这颈部的伤正是二人的致命伤。
到此,郑大、贾三二人死因终于弄清,二人毙命于刑部大牢,且证据确凿并非狱卒告知家人所谓的突发恶疾而亡。
如此刑部主司渎职便是板上钉钉了。
可是二人因何招致灭身之祸,却又成了本案的关键。临王明白,这最关键的谜团理清了,说不定就能予太子以重击。
可那南宫城嘴巴咬紧了只说不知二人是被人所杀。郑大、贾三本就是死刑犯,那日被狱卒发现吊死狱中,以为二人是自杀,为免麻烦,上报时只说是恶疾暴亡。刑部主司商议之下决定不做追查,直接交与其家人领回去,事情就算盖过。
自古刑不上大夫,刑部尚书、侍郎两位主司口径一致,临王没有办法。
可那些狱卒却是可以用刑的。几番大刑过后,终于挖出了一条关键线索:有个叫何良的狱卒,在郑大、贾三暴毙后,也突发疾病死在了家中。
临王立刻派人去何良家搜查,入目早已是一片狼藉,无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可寻。
案子一下子又进入了死胡同。
临王正焦头烂额之际,天还擦着黑,一个女子来到怀贞府门前,自称是何良的相好,有重要线索要呈报临王殿下。
旭日初升,临王意气风发,迫不及待地进宫上朝了。
待百官政事言罢,临王有如胜券在握,开口启奏,郑娥冤案已结。
圣上眉头微蹙,大殿上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临王意味深长地目光看向太子,正欲开口,却见太子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食指在腕背上轻轻一点,也对着临王笑了笑。
临王愣在了原地。
金座上,圣上看着临王问道:“祺儿,郑娥案已结,你且说说,真相如何?”
临王咬咬牙,答道:“启禀父皇,是那刑部狱卒何良看守犯人时与郑大、贾三结了私仇,趁人不备杀了他二人以泄私愤。”
“人证物证均已查明,父皇可随时查看。”
青帝松了一口气,笑着点点头:“皇儿既已查明真相,朕岂有不信之理。一切后续就全交与你处置了。”
早朝已散,众臣三三两两结伴向皇城外走去。
太子也随着人流走向临王。
“三弟,你可知当日本宫为何要在南市设局?”
“为何?”
“还不是你派出去的人。”太子阴阴的笑道,抬起左手食指,按在右手腕背上,轻轻一按,“不中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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