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屿从欧洲提前赶回后,对顾念的照顾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细致入微。孕晚期的最后两个月,他几乎将办公室搬回了家中,除了必须亲自出席的重要会议,所有工作都通过远程方式处理。承屿科技的员工们已经习惯在视频会议中看到背景里偶尔出现的、被精心布置得柔软温馨的家居一角,或是偶尔传来顾念轻声询问要不要喝茶的温柔嗓音。
顾念的肚子像吹气球般越来越大,七个月时已经需要专门的孕妇枕才能睡得安稳。他的筑巢本能达到了顶峰,不仅婴儿房,连主卧、客厅甚至厨房的角落都被他添置了各种柔软的小物件——蓬松的抱枕、绒毛地毯、悬挂的针织挂饰,整个家宛如一个巨大而温暖的巢穴。
“承屿,你觉得这个摇椅放这里怎么样?阳光好的时候可以坐在这里给宝宝喂奶。”顾念扶着腰,指着一处窗边的位置,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陆承屿立刻放下手中的平板,走过去扶住他:“位置很好,但让工人来搬,你别自己动手。”他轻柔地擦去顾念额头的汗,眉头微蹙,“今天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整理东西了?医生说过要避免劳累。”
“就一点点……”顾念有些心虚地小声辩解,随即抓住陆承屿的手臂,脸色忽然白了白,“等等,宝宝在……在往下走的感觉。”
陆承屿神色一凛,立刻半扶半抱着让他坐到沙发上,单膝跪地,一手稳稳托住他的腰背,一手轻轻覆上他高耸的腹部,声音沉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深呼吸,念念,慢慢来。是宫缩吗?”
顾念依言深呼吸几次,那种下坠感逐渐缓解,他摇摇头:“不是宫缩,就是……好像宝宝在调整位置。应该是在为出生做准备。”他摸着肚子,露出一个混合着疲惫和期待的笑容,“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了。”
陆承屿没有放松警惕,他坚持每天记录顾念的胎动和任何不适。孕八月产检时,医生笑着告诉他们,宝宝已经头朝下入盆,位置很好,预计是个体重健康的宝宝,并给出了大致的预产期范围——就在三周后。
这个消息让两人既兴奋又紧张。陆承屿的待产包清单已经修订到第十版,车里随时备着去医院所需的一切物品,连去医院的几条路线都在不同时段实地测试过通行时间。他还秘密安排了一个小型而专业的母婴护理团队,在预产期前一周开始随时待命。
孕期的最后几周,顾念的身体负担达到了最大。腿脚浮肿,腰背酸痛,睡眠也变得支离破碎。但陆承屿的陪伴让他从未感到孤单或害怕。每个深夜,当顾念因不适醒来,总有一双温暖的手及时为他按摩浮肿的小腿,调整枕头的位置,或是轻轻拍抚他的后背,直到他再次入睡。陆承屿的信息素也始终稳定而包容地笼罩着他,像一张无形的安全网,缓解着孕期的种种不适。
这天傍晚,两人像往常一样在小区花园慢慢散步。顾念走得很慢,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被陆承屿稳稳牵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承屿,”顾念忽然开口,声音温柔,“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陆承屿小心地扶着他避开一块不平的地砖,不假思索地回答:“健康就好。”
“我知道,”顾念笑着捏了捏他的手,“但总有点偏好吧?妈妈说很多Alpha会希望有个小Alpha继承家业。”
陆承屿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顾念,夕阳的光将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暖金色。他伸手,将顾念被风吹乱的额发轻轻别到耳后,目光深邃而认真:“念念,我不需要谁来‘继承’什么。我只希望我们的孩子,无论第二性征是什么,都能像你一样,温暖、善良、有自己热爱并愿意为之努力的事物。如果是Omega,就像你一样明亮坚韧;如果是Alpha,我会教他责任与尊重;如果是Beta,那就自由生长。”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更柔,“但说实话,我私心希望是个像你的Omega,这样我就能同时守护两个宝贝了。”
顾念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扑进陆承屿怀里,不顾隆起的肚子碍事,紧紧抱住他:“你怎么这么好啊……”
陆承屿稳稳接住他,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预产期前三天,顾念开始出现不规律的宫缩。陆承屿立刻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然而宝宝似乎并不着急,不规律的宫缩持续了两天,时有时无,让顾念疲惫不堪。
“这小家伙,是在考验我们的耐心吗?”第三天凌晨,又一次被宫缩疼醒的顾念靠在陆承屿怀里,苦笑着说。
陆承屿一边用温热的手掌帮他按摩后腰,一边看了眼时间:“这次间隔比之前短了。念念,我们可能需要准备去医院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宫缩逐渐变得规律,从每二十分钟一次,到每十五分钟,再到每十分钟。疼痛的强度也在增加。陆承屿冷静地记录着每次宫缩的时间和持续时间,同时有条不紊地准备好所有物品,通知了医院和护理团队。
上午九点,当宫缩达到每五分钟一次时,陆承屿果断决定出发去医院。顾念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额发被汗水浸湿,但他紧紧握着陆承屿的手,努力调整着呼吸——他们一起上过的产前呼吸课这时派上了用场。
去医院的路上,陆承屿一手稳稳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与顾念十指相扣。每当宫缩来临,他便用沉稳的声音引导顾念呼吸:“吸气……慢慢吐……对,念念,做得很好。”他的信息素在车内稳定地弥漫,冷冽的雪松海盐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像定海神针般稳住了顾念逐渐紧张的情绪。
到医院时,顾念的宫口已开三指。因为是Omega生产,且有永久标记的Alpha伴侣全程陪同,院方为他们安排了一体化产房,环境更像一个温馨的卧室,配备了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专业的产科团队。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两人而言都是前所未有的考验。宫缩的疼痛越来越密集剧烈,顾念咬紧牙关,指甲深深陷入陆承屿的手臂,却始终没有哭喊,只是随着陆承屿的引导,一次次调整呼吸,保存体力。陆承屿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为他擦汗,喂他喝水,用信息素包裹着他,在他耳边不断说着鼓励的话,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而坚定。
“念念,你很棒……就快好了……”
“看着我,深呼吸……对,就是这样……”
“我们的宝宝很快就要见到你了,再坚持一下……”
下午三点,顾念的宫口全开,进入最后分娩阶段。剧烈的疼痛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耳边只有陆承屿一遍遍的呼唤和鼓励。
“念念,看着我!”陆承屿捧着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那双墨黑色的眼眸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深不见底的心疼,“就快结束了,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为了宝宝,再努力一次,好吗?”
顾念望着他深爱的Alpha,望着他眼中映出的自己狼狈却坚定的模样,突然涌起一股力量。他点点头,在又一次宫缩来临时,用尽全身力气——
“哇啊——!”
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产房的紧张空气。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顾念脱力地倒在产床上,浑身被汗水浸透,却努力仰头想去看。陆承屿第一时间不是去看孩子,而是俯身紧紧抱住了顾念,颤抖的唇吻着他汗湿的额头,声音哽咽:“辛苦了……念念,你做到了……你太棒了……”
直到助产士将清理干净、包裹在柔软毛巾里的婴儿抱过来,笑着恭喜:“恭喜两位,是个健康的男宝宝,体重3.8公斤,身长52厘米,APGAR评分满分!”
陆承屿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助产士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红彤彤的襁褓。当他低头看向怀中那皱巴巴的小脸时,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永远冷静自持的Alpha,眼眶瞬间红了。
小家伙闭着眼睛,小嘴微微噘着,稀疏的胎发贴在头皮上,身上还带着胎脂,却在陆承屿怀里逐渐停止了啼哭,小脑袋无意识地往热源方向蹭了蹭。
“念念,你看……”陆承屿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抱着孩子,像捧着世上最珍贵的易碎品,单膝跪在产床边,将宝宝轻轻放在顾念的臂弯里。
顾念虚弱地侧过头,看着臂弯里这个小小的生命——这是他怀胎十月,历经辛苦生下的孩子,是他和承屿爱情的结晶。泪水无声滑落,却是喜悦的泪水。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宝宝的脸颊,那柔软的触感瞬间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好小……”顾念喃喃道,抬头看向陆承屿,又哭又笑,“可是……好漂亮。”
陆承屿俯身,将顾念和孩子一起拥入怀中,一个吻落在顾念额头,一个吻落在宝宝的小脸上。一家三口第一次紧紧相拥,空气中,陆承屿的雪松海盐、顾念的白桃乌龙,以及新生儿那纯净稚嫩、尚未分化但无比柔软的信息素气息,奇妙地交融在一起,谱写出生命延续最动人的乐章。
“谢谢你,念念。”陆承屿的声音沙哑,“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还有他。”
产后观察的两小时里,陆承屿始终守在床边。宝宝被放在顾念胸前进行肌肤接触和初次哺乳尝试,小家伙本能地寻找着,虽然笨拙却异常执着。顾念在护士指导下尝试着,当宝宝终于成功含住并开始吸吮时,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轻微疼痛和巨大满足感的暖流涌遍全身。
陆承屿用手机拍下了这珍贵的一刻——顾念垂眸看着怀中的宝宝,脸上是疲惫却无比温柔的光辉;宝宝闭眼努力吸吮的小模样;以及窗外透进来的、温暖的午后阳光。这张照片后来一直存在他的手机首页,从未更换。
转移到产后病房后,陆承屿才想起要向家人报喜。他先给顾念的母亲打了电话,声音里有着罕见的激动:“妈,念念生了,母子平安,是个男孩,3.8公斤。”然后又给自家父母和堂姐陆承玥发了消息,附带了一张宝宝小手的照片。
不到半小时,双方父母都赶到了医院。顾母一进门就直奔床前,先是仔细查看了顾念的状态,心疼地摸着他的脸说“辛苦了”,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外孙,眼中瞬间盈满泪水。陆父陆母则围在婴儿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小孙子,笑得合不拢嘴。陆承玥也来了,带着给宝宝的礼物和给顾念的补品。
“长得真好啊,这鼻子像承屿,嘴巴像念念。”陆母轻声细语地点评着。
“眼睛还没睁开呢,就知道像谁了?”陆父难得幽默了一句。
顾念靠在床头,看着亲人们围着他的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陆承屿坐在床边,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轻轻搭在婴儿床边缘,目光在爱人和孩子之间流连,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感填满。
那天晚上,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宝宝睡在旁边的透明婴儿床里,偶尔发出细小的哼唧声。顾念因为疲惫和激素变化,情绪有些起伏,看着宝宝小小的身体,忽然有些焦虑:“承屿,我们真的能照顾好他吗?他这么小……”
陆承屿握住他的手,将他揽入怀中,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沉稳的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我们可以一起学。念念,你已经是最勇敢的妈妈了。接下来,我们一步一步来,像我们面对所有事情一样,一起。”
他的信息素温柔地包裹着顾念,带着承诺和安定。顾念在他怀里渐渐放松下来,目光落在婴儿床里安睡的小小身影上,轻声问:“名字……你想好了吗?”
孕期他们讨论过很多名字,但一直没有最终确定。
陆承屿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顾念:“叫‘陆念安’如何?取自你的‘念’,寓意‘平安’,也希望他此生心有所念,安稳顺遂。”
顾念轻轻重复着这个名字:“念安……陆念安……”他的眼睛亮起来,“好听,而且有意义。小名呢?”
“小名你定。”陆承屿吻了吻他的发顶。
顾念想了想,看着宝宝红扑扑的小脸,笑道:“叫‘桃桃’好不好?白桃的桃,代表我,也因为他是在我们对彼此的爱中孕育的。”
“好,桃桃。”陆承屿也笑了,冷峻的眉眼在灯光下柔软得不可思议。
第二天,医生检查后确认顾念和宝宝一切指标良好,可以出院。陆承屿早已安排妥当,用厚实的毯子将顾念裹得严严实实,又小心翼翼地将桃桃放进提篮式婴儿座椅,一手提着宝宝,一手稳稳揽着顾念,在医护人员的祝福声中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温暖的室温,柔和的灯光,空气净化器静静工作,婴儿房里的每一样物品都经过反复消毒和安全检查。月嫂李阿姨已经到位,是陆承屿经过严格筛选和背景调查后聘用的,经验丰富,性格温和。
最初的几天是混乱而幸福的。桃桃的作息尚未规律,每两三个小时就要醒来吃奶,换尿布。顾念的身体还在恢复,疲惫但快乐着。陆承屿几乎包揽了除了哺乳外的一切事务——换尿布、拍嗝、给宝宝洗澡、哄睡,甚至学着冲泡奶粉(作为备用)。这个在谈判桌上游刃有余的男人,第一次给那么小的婴儿穿衣服时,手指僵硬,额头冒汗,动作笨拙得可爱,却异常耐心。
顾念哺乳时,陆承屿总是守在旁边,为他垫好枕头,递上温水,轻轻按摩他酸胀的肩膀。深夜,当桃桃哭闹时,总是陆承屿先起身查看,确定是饿了才轻轻唤醒顾念,尽量让他多休息。
“你去睡会儿,我来哄。”陆承屿常常这样说,抱着桃桃在客厅轻轻走动,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顾念有时会偷偷站在卧室门口看,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以最温柔的姿态抱着他们小小的儿子,心中涌起无尽的柔软。
产后一周,顾念的乳汁分泌旺盛起来,桃桃的体重稳步增长。小家伙一天一个样,皮肤渐渐白皙,眼睛也睁开了,是一双像顾念的浅褐色杏眼,但眼神的专注劲儿像极了陆承屿。他特别喜欢被陆承屿抱着,当爸爸那沉稳的雪松海盐信息素包裹着他时,他会特别安静,小脑袋蹭着爸爸的胸口,很快就睡着了。
“他喜欢你的信息素。”顾念靠在床头,看着陆承屿熟练地给桃桃拍嗝,笑着说。
“因为他知道这是爸爸的味道,是安全的。”陆承屿低头看着怀中的儿子,眼神温柔,“就像我永远能从人群中找到你一样,信息素是最深的羁绊。”
桃桃满月那天,他们没有举办盛大的宴席,只邀请了最亲近的家人在家中小聚。顾念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气色红润,除了腹部还有些松弛,几乎看不出刚生产完的痕迹。陆承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虽然简单却用心的菜肴。
“让我们举杯,欢迎小念安来到这个世界。”陆承屿举起盛着果汁的杯子,目光扫过在座的家人,最后落在顾念和婴儿床里的桃桃身上,“也感谢念念,给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
顾念微笑着,在桌下与他十指相扣。
那天晚上,等桃桃睡熟后,两人终于有了片刻独处的时间。他们并肩坐在婴儿床边,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灯光柔柔地洒下来。
“念念,”陆承屿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谢谢你。”
“怎么又说谢谢?”顾念侧头看他。
“谢谢你愿意经历这一切,谢谢你让我们的家变得完整。”陆承屿转头看着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爱意,“我以前从不觉得人生需要什么‘完整’,直到遇见你,直到有了他。”他指了指婴儿床,“现在我才明白,完整不是外在的形态,而是内心的充盈。你和桃桃,填满了我心里所有空缺的地方。”
顾念眼眶发热,他靠过去,额头抵着陆承屿的肩:“我也要谢谢你。没有你,我不会有勇气成为一个母亲。是你让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身后永远有最坚实的依靠。”
他们静静依偎着,看着他们爱情的结晶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着小嘴。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房间里流淌着融合了雪松、海盐、白桃、乌龙和新生儿纯净气息的温暖信息素。这是家的味道,是爱的味道,是生命延续的味道。
桃桃在睡梦中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小小的哼唧。顾念和陆承屿同时起身,相视一笑,动作默契地一个检查尿布,一个轻拍安抚。很快,小家伙又沉沉睡去。
“明天,‘Sweet Bite’第二家分店试营业。”陆承屿轻声说,“我陪你去看看?”
顾念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可是桃桃……”
“李阿姨会照顾好,我们就去两小时。”陆承屿握紧他的手,“那是你的梦想,念念。成为母亲不意味着放弃自我,而是多了一个身份。我会陪你平衡好一切。”
顾念望着他,心中涌起无限感动。这个男人,总是如此,既给他翱翔的天空,又给他归巢的港湾。
“好。”他点头,笑容灿烂如初。
新生命带来了新的忙碌、新的挑战,也带来了更深厚的爱与羁绊。顾念和陆承屿知道,这只是他们漫长人生旅途中的一个美丽驿站。前方还有无数个日夜等待他们共同度过,有无数个难关等待他们携手跨越,也有无数个幸福时刻等待他们一起珍藏。
而这一切,都始于爱,并将因爱而永恒延续。
(第二十四章 完,字数:约7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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