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对峙、旧账与宣战

王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她那双与王一博极为相似、却更显锐利冰冷的眼睛，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警告，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一博，注意你的态度。”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常年身居高位的不容置疑，“有些事，不适合当着外人的面说。”

“外人？”王一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意，他侧身，手臂以一个保护性十足的姿势，虚虚揽在肖战所坐的躺椅后方，目光毫不退让地迎上母亲，“妈，我以为五年前，我们就该清楚，谁才是‘外人’。”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捅破了那层维持了多年的、心照不宣的窗户纸。

王夫人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她的目光再次扫向肖战，这次带着更深的审视和一种近乎苛刻的评估。

随即，她重新看向王一博，语气恢复了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公式化的谈判口吻：“好。既然你坚持，那我们就开诚布公。”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视线落在肖战身上，声音清晰而冰冷：“肖先生，五年不见。看来你和令公子，过得不错。”

肖战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他缓缓站起身，将因为紧张而靠过来的琑儿护到身后，挺直了背脊。

面对这位曾亲手斩断他前程和感情的女人，他没有退缩，只是脸上的血色褪尽，眼神却异常清亮，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沉静。

“王夫人，久违。”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却还算平稳。

“确实久违。”王夫人向前走了半步，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眼神里的锐光透露出她的不悦，“我以为五年前的协议，已经足够清楚。拿钱，离开，永远不再出现在一博的生活里，影响他的前途。肖先生是聪明人，当时答应得很痛快，怎么如今，反而带着孩子回来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在肖战心上，也扎在王一博的神经上。

“妈！”王一博厉声打断她，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当年的事，真相到底如何，你我都清楚！所谓的‘协议’，所谓的‘拿钱’，是不是你单方面的胁迫？！”

“胁迫？”王夫人冷笑一声，目光转向王一博，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锐利，“一博，我当时是在救你！你那时刚凭借蓝忘机有了起色，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多少资本等着你犯错！和一个男演员的绯闻，一旦坐实，对你的事业是毁灭性的打击！我不过是给了肖先生一个体面的选择，拿一笔足够他安稳生活的钱，离开这个是非圈，对你，对他，都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王一博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微微发颤，他指向被肖战护在身后、睁着大眼睛茫然看着大人的琑儿，“那琑儿呢？这就是你说的‘最好结果’？让我儿子五年没有父亲，让他爸爸一个人在国外咬牙硬撑？这就是你为我铺的‘康庄大道’？！”

“儿子？”王夫人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到琑儿身上，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些，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震惊，又像是某种被冒犯的不悦，但更多的是冰冷的算计。“血缘关系，需要科学的确认。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孩子真与你有血缘，当年肖先生选择隐瞒，独自生下抚养，这也是他的决定。如今带着孩子回来，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节目里曝光，很难不让人怀疑其动机。”

她的话语刻薄而犀利，直接将肖战的回归定性为别有用心。

肖战的脸色更白了，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想反驳，想说他从未想过利用孩子，可五年前拿钱离开是事实，如今带着孩子回来也是事实，在对方有备而来的逻辑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动机？”王一博却向前一步，几乎与母亲面对面，他比王夫人高出许多，此刻俯视着对方，气势上竟丝毫不逊，“他的动机，就是带着我的儿子，回到有我的地方！至于当年……”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直刺母亲眼底深处：“当年如果不是你用我的事业、用所谓的‘家族声誉’逼他，甚至用……更龌龊的手段威胁他身边的人，他会拿那笔屈辱的钱？他会怀着我的孩子远走他乡？！”

更龌龊的手段？！

肖战猛地看向王一博，眼里带着震惊。他只知道当年王夫人找他谈话，言辞犀利地分析了利弊，给了他一张数额不小的支票，并暗示如果他不离开，将有更“不体面”的事情发生，影响到王一博的星途。难道……背后还有他不知道的、更过分的威胁？

王夫人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没料到王一博竟然查到了这一步。她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但强大的心理素质让她迅速稳住了阵脚。

“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是你们分开了五年，他的离开保全了你的事业，让你有了今天的地位。”王夫人避重就轻，重新将焦点拉回，“现在，一博，你的事业如日中天，任何一点负面新闻都可能让你万劫不复。这个孩子，这段过去，如果处理不好，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她的语气放缓了一些，带上了一丝“语重心长”：“妈妈是为你好。这个孩子，王家可以认，也可以提供最好的条件和抚养费，但必须低调处理。至于肖先生，”她看向肖战，目光冰冷，“如果你是为孩子的前途考虑，就应该知道，什么样的环境对他才是最好的。纠缠不休，对谁都没有好处。”

“什么样的环境？”王一博怒极反笑，他猛地转身，一把将还有些懵懂的琑儿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另一只手则坚定地、不容拒绝地握住了肖战冰凉的手腕。

他面对着母亲，也仿佛面对着所有隐形的压力和镜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对我儿子最好的环境，就是有他亲生父亲和爸爸共同爱护的家！”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所谓的事业顶峰，是我爱的人，和我的孩子！”

“五年前，你替我做了选择。五年后的今天，以及以后的每一天，我的人生，我的选择，由我自己做主！”

他握紧肖战手腕的力道，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温度。

“肖战和琑儿，是我王一博要保护的人，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谁想把他们从我身边分开，或者伤害他们，就是与我为敌。”

他顿了顿，目光如寒星，扫过母亲微微变色的脸，也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工作人员。

“包括您，母亲。”

掷地有声的宣战，在阳光下回荡。

王夫人脸上的从容终于彻底碎裂，她看着儿子眼中那陌生而决绝的光芒，看着被他紧紧护在怀里的孩子和身边那个沉默却挺直脊梁的男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她那个曾经或许会叛逆、但大体仍在掌控中的儿子，真的已经彻底脱离了她的轨道，成长为一个有软肋、更有铠甲，并且不惜为了守护软肋而亮出铠甲的男人。

肖战被他握着手腕，感受着那几乎要烙进皮肤的力度和温度，听着他毫不妥协的宣言，一直强撑着的平静终于被打破，眼眶无法控制地泛起热意。

琑儿虽然听不太懂大人复杂的争吵，却能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叔叔身上传来的保护和怒意，他伸出小手，摸了摸王一博紧绷的下颌，小声说：“叔叔不生气……”

这一声稚嫩的安抚，像最后一块砝码，让王一博冷硬的眼神瞬间软化了一瞬。他低头亲了亲琑儿的发顶，再抬头时，眼神依旧坚定，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强势：

“谈话到此为止。妈，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回吧。我们一家三口，需要休息。”

“一家三口”四个字，被他刻意加重，清晰地划定了界限。

王夫人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脸色难看至极。她深深地看了王一博一眼，又看了一眼被王一博牢牢护在身后的肖战和孩子，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里的冰冷和复杂，令人不寒而栗。

她转身，带着助理，踩着依旧高傲却略显僵硬的步伐，走向那辆黑色轿车，很快驶离了营地。

阳光依旧明媚，洒在相携而立的三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终于重叠在了一起。

一场风暴，似乎暂时平息。

但更大的暗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