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赴以为自己昨晚说得很明白,可是一早出去的时候却发现郁风止就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长款羽绒服,浑身上下包裹得十分严实,只露了那双眼睛出来。
“早安,席赴。”郁风止把口罩扯下来,有点儿抱怨似的吐槽道,“成都好冷,我真的快被冻死了。”
“既然冷,起这么早,干嘛?”席赴穿得就要简单很多,一套薄薄的白色运动服把颀长的身形显现出来。
郁风止本来注意力还在席赴的断句上,但看到对方穿得这么薄登时打了个冷颤。
“我去跑步。”他有晨跑的习惯,即便是这样恶劣的天气他依旧想出去跑两圈,见席赴这身行头,他咧着嘴角笑道,“你也跑步去啊,一块儿好不好?”
席赴也不能说不好,毕竟马路不是他修的,所以他干脆选择无视,走进了电梯里。
郁风止连忙跟上去,两手揣进了兜里,然后磨磨蹭蹭地朝席赴身边靠去。
电梯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席赴感觉安全领地被侵占了,所以不太适应地往角落移了一点儿。
结果郁风止也跟着移过去了。
“你,过去些。”席赴唇线绷直,说完干脆把脸别到了另一边。
看来仇富的程度比想象中的重……郁风止有些无奈,走到了电梯的另一个角。
电梯还在继续下降,数字越变越小。
“其实我也没那么富。”郁风止看了一眼席赴。
他觉得这不算撒谎,毕竟再多的钱也是他爹妈赚的。
席赴偏着头,依旧是拒绝交流的姿态。
“你怎么知道我有钱啊?”郁风止想了半宿都没想清楚,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然抬起手比划了一下,“我知道了。”
席赴微微侧过脸,也想知道他知道什么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长了张很贵的脸啊?”
“……”这人就不可能说出什么正经的话来,席赴又侧过了脸。
郁风止满脸认真,拍了拍脸说道:“以前就有人说过,看来是真的了。”
“……”席赴唇线放松了些。
电梯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去,郁风止又笑着说道:“席赴,其实我觉得你长得比我贵。”
席赴加快脚上的速度,不想再听郁风止不正经的话。
南方的气候湿冷,连空气都是冷的,这会儿天还没完全亮,还要依靠路灯照明,环路上没有什么人。
郁风止重新戴上口罩,就跟在席赴的身后跑着,前面的男人背影清瘦,路灯映照的影子在地上轻晃,晃得郁风止心神荡漾。
跑了大概两公里的样子,郁风止就把羽绒服脱下了,抱在怀里继续跑。
前面的席赴脚步依旧很稳,连气息都还是轻的,这让郁风止有些惊喜。
以后过日子还能一块儿晨跑,想想就是美到冒泡的事儿。
他们一路跑到了居民区,看到人越来越多,席赴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跑累了?”看到席赴往回跑,郁风止在原地跳着,头发被汗水浸湿,搭在了额头上。
席赴捏了捏口罩,光洁的额头裸露在空气中,他没理郁风止,裹着一阵风经过了他。
那阵风里带着席赴身上的味道,没有汗味,只有裹卷着湿润空气的清新洗衣粉的味道。
很干净,郁风止贪婪地深呼了口气,他笑着摇了摇头,在唾弃自己变态的同时追上了席赴。
“席赴,你厉害啊,跑这么久都不喘。”郁风止倒退着跑,一双眼睛笑弯了。
“没你厉害。”
毕竟郁风止跑步的过程中没少说废话,还能保持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让席赴有些意外。
远处有一辆车正往这边过来,郁风止和席赴都往旁边让了点儿,却没想到这车竟然慢慢停下来了。
“席赴?”车窗缓缓摇下来,一个男人探出脸来,笑起来眼角堆满了褶子,他惊讶地张了张嘴,“还真的是你啊!”
郁风止站到席赴身边,随口说道:“谁啊这是,戴着口罩都能认出来?”
席赴手指微僵,但还是摘下了口罩,喊道:“陈叔叔。”
“快上来,去我那儿坐坐,我都多少年没看到过你了。”这位陈叔很热情,不容置喙地邀请。
席赴的脚像沾在了地上,迈不开,有些不自然地拒绝道:“不麻烦了,陈叔叔,我不打扰您了。”
陈叔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快上来,跟叔还客气?”
席赴有些无奈,抿了抿嘴唇只好点了点头,却听见一旁的郁风止咳了两声。
“你是小赴的朋友吗?”陈叔很热情地说道,“也一块儿去耍嘛!”
虽然他是川音,但郁风止还是听明白了,半点儿没客气,推着席赴就上了车。
这副局面是席赴没有想到的,他坐在沙发上,浑身都不自在,他不禁看了一眼玄关处的郁风止。
“嬢嬢,你看起好年轻哦,我要不叫你大姐?”郁风止站在陈姨旁边夸道,他不知道在哪儿学的一句四川话,逗得陈姨很开心。
陈叔走过来坐到了席赴身边,笑着说道:“你这朋友很有趣啊。”
席赴牵了牵嘴角,嗯了一声。
“小赴,这些年你在做啥子?”陈叔将水果盘放到了席赴跟前,席赴有些局促地往沙发里靠了些。
“嗯,飞行员。”席赴正襟危坐,比幼儿园里的小孩儿坐得还端正,末了他又问,“陈叔呢?这两年生意,还可以吧。”
这种寒暄的场面席赴向来不习惯,连说话都要打腹稿。
“反正就那样吧。”陈叔拍了拍大腿,这时笑得合不拢嘴的陈姨忽然走过来,说道,“今天中午小赴和小风就在屋头吃饭哈。”
席赴手指又是一动,却听见那边的郁风止已经点了点头:“谢谢叔叔阿姨了,可以尝尝咱们川蜀口味真是不虚此行了。”
“……”席赴瞪了一眼郁风止,但是现在再说拒绝的话也就不好了,只好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嗐,小赴怎么还这么客气。”陈姨怜爱地看着席赴叹了口气,撩起袖子往厨房走。
郁风止冲着她的背影问道:“阿姨,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也在外头耍嘛。”陈姨在厨房里喊道。
郁风止确实也想坐下来听听席赴和陈叔聊什么,所以他坐到了席赴旁边。
左边是陈叔,右边是郁风止,这样一个相对封闭让他下意识地坐得更直了。
“你爸爸身体还好吧?好些年没有见过他了。”陈叔轻叹了口气。
席赴眼睫微垂,看着放在腿上的手,“挺好的,没生过大病。”
“哪天我去拜访拜访伯父。”郁风止忽然低声说道。
“不可以。”席赴没有半点迟疑,郁风止也没觉得无趣,已经开始盘算该送些什么东西给中年人才比较讨喜。
中间陈叔几度想询问席赴的近况,结果都被郁风止抢过了话茬儿。
“小赴,你以前的房子不是还没卖吗,回来了怎么不住那儿?”陈叔问。
郁风止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看向陈叔:“在哪儿啊,有几层?”
“就在我们前面那条步行街,是双层的老房子,现在不比以前,可值钱了。”陈叔没意识到这话题跑偏了。
郁风止点点头,笑着拨了拨头发:“这么看来,席赴比我有钱多了啊。”
他还专门偏头看了一眼席赴,眼底满是笑意。
“小……”这么被打断话茬后,陈叔再想开口,陈姨却已经过来叫他们吃饭了。
席赴起身的时候轻呼了口气,肩线都松弛了不少。
饭桌是四方形的,郁风止动作迅速地坐到了席赴对面。
川蜀的口味重,郁风止吃得并不习惯,他随手挑了一筷子辣椒,直接一路辣到了胃里。
“小风是上海人吗?哎呦,我给忘了,你们吃不了辣!”陈姨有些懊悔。
郁风止的嘴唇好似涂了口红,红彤彤的,他没有席赴那么白,但脸色也深了几个度,桃花眼眼尾都是明显的粉色。
连席赴看了都稍稍扬了扬嘴角。
见席赴笑了,郁风止甚至觉得他兴许还能再吃一口尖椒。
“阿姨我没事儿,既然来了咱们四川,这口味肯定也要跟得上形势嘛。”郁风止揩了揩嘴角,眼里蒙了一层水雾。
陈叔也被逗得哈哈大笑,然后看向席赴说道:“小赴,你还是没变,叔还担心你出去了就吃不惯我们这个口味了。”
“不会的,陈叔。”席赴吃得面不改色,雪白的脸庞没有透半分红。
陈姨看向席赴的目光中满带怜惜,她叹了口气,“一点儿没变,这孩子,苦啊。”
席赴身体一僵,却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端着碗吃得很安静。
郁风止就坐在席赴对面,自然能看到对方的神情变化。
他很好奇陈姨的那句“苦啊”的感慨,但也能感觉到席赴不想回忆这些事情。
但旧人见面不就是问问现状、提提过往的流程吗?
“小赴,”陈叔抿了一口酒,眼睛已经开始迷离,“那些年日子确实苦,可惜阿婉当时还那么年轻……”
看到席赴的眸子微黯,郁风止忽然叹了口气。
“是啊陈叔,那时候父辈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我爸他们当年合伙做生意,起初没有经验被人骗了,百来万直接打了水漂。”他摇了摇头,满脸感慨。
果然,一听百来万的钞票,陈姨的注意力被牵了过去,咂舌道:“放到现在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郁风止连忙点头,轻易地就把话茬放到了自己身上。
一顿饭下来话都让郁风止说完了,中间一度引得陈氏夫妇哈哈大笑。
饭后陈叔要留他们住宿一晚,但被席赴语无伦次地拒绝了。
“小赴,有空了带你爸回来看看吧。”陈叔喝了酒不能送他们,只能领他们走到了路口。
席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陈叔弯了弯腰,保持了四五秒的时间。
他说不出漂亮话,但一切都在行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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